第4章
穆欢并没当回事，只以为是错觉。
这间酒吧是两层设计，楼上有包间，楼下是舞池，两边是供人上下楼的旋转楼梯。
秦序没有下楼。
他单手插兜，站在走廊一侧打电话，让外面等着的司机送外套过来。
恰巧这时有保洁阿姨拉着拖桶拖地，挡了路。
秦序刚挂电话，有一个男生避着拖桶走过去时撞到了他。
那人瘦条条的，微弓着腰，戴着黑色棒球帽。
帽檐压得很低，再加上是一直低着头，撞到秦序也只是缩肩朝他点了点头就迅速地走开，很胆小似的。
秦序只看到他露出来的半边下颌，很白。
不过下巴轮廓看着就很青涩，像个初中生。
秦序没在意，等司机送来外套。
没多会，穆欢过来了，秦序把长到能遮过她大腿膝盖的外套给她披上。
穆欢自是每个毛孔都散发着不情愿。
“好丑啊，为什么要穿这个，我不要，”她表情嫌弃的要命，“拿开。”
秦序力量压制，外套一裹直接把人捞起来提溜走。
“啊呀，救命，强抢民女啦。”
“秦序是臭混蛋！绝交！”
少女嗓音偏柔甜，不满地叫唤声听起来像撒娇，又淹没在震耳音响下。
隐蔽暗角处。
黑色帽檐下的一双眼死死盯着姿态熟稔亲昵的两人。
那人站在黑漆暗淡的阴影里，抿紧了薄粉的唇，瘦削的肩过于紧绷而微微发抖。
像初次感到受伤而又充满嫉妒的小兽。
……他难过得要哭出来。
*
再说企图搭讪的那位短寸青年，穆欢被秦序拽走时，他也紧跟着出了舞池，但酒吧人还是太多，他看了一圈没再找到人。
心里痒痒的可惜。
那小妹妹又辣又甜，特对胃口，哪哪都长他审美上了。
青年略显失意地去吧台点了酒，借喝酒纾解一下内心郁闷，后面有美女主动搭讪他都没怎么有应付的心情了。
一个不控制酒喝的有点多。
青年扶着墙从酒吧后门出去，这一片是各种店铺后门暗巷，放着垃圾泔水桶一类，很少有人经过，这年也没有安装监控。
青年扶着一根柱子就弯腰吐了起来。
浑然不觉身后有人靠近。
直到那人一脚踹在他后背，青年摔了个狗吃屎，来不及反应又被人抓着头发提起来。
“操，他妈……谁啊！”青年反击，却因为醉酒没什么力气。
夜色很重，暗巷里路灯隔得远，只有很淡的光渗过来。
青年挣扎着回头，看到对方戴着压眼的帽子。
他低着的角度看不清全脸，只能看到对方苍白下颌和抿平直的唇。
大半张脸浸在黑暗，像深夜里寻匿猎物的冷漠阴郁杀人狂。
青年喊冤：“不是……哥们，你谁啊！我哪得罪你了？”
光线幽暗。
男生帽檐下的镜片反射过浅浅绿色流光。
他抓着青年头发，另只手握拳砸在他脸上：“……你是流氓！”
声音竟是未褪去稚嫩的少年音。
话里木讷认真。
打完把人一扔，转身离开。
“？”青年平白挨了顿揍，头脑懵懵地摔在地上。
那声音明显是个小屁孩，他，被个小孩教育了？
流氓？
他今晚除了想摸那小妹妹的腰，关键还没摸到……
其他真没干什么流氓事啊！
夏夜风微凉。
晚班公交穿梭在这座光影璀璨的不夜城。
公交车上没什么人，只有靠窗位置坐着一个戴着帽子背着书包的小男生。
小男生打开书包，很小心翼翼地从夹层里摸出一只棒棒糖来。
这支糖的外皮糖纸已经被磨得包浆掉色了。
还不舍得拆开吃。
小男生珍爱地攥着棒棒糖，半掩在头发下的眼瞳黑而亮，犹如天上那几颗碎星。
他拿掉帽子，看着糖。
抬起手，缓缓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小男生睫羽垂着的弧度柔软温顺，低低的声音边摸边说：
“……乖小孩。”
小男生做完这个动作，纯情害羞地抿紧了唇，低垂着的漂亮脸蛋烧成了红色。
姐姐教的，他做到了。
反击。
她应该是像那天一样，摸头夸他的。
因为他是姐姐说的乖小孩。
这一刻想听她声音的欲望强烈而焦灼。
还没到该下的站点，原羽戴上帽子，起身，帽檐遮着大半张脸，一如既往低垂着头下了公交。
在外人眼里阴气沉沉的怪小孩，径直走向路边电话亭。
那双藏在帽檐下的眼，灼亮异常。
期待又兴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