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撕心裂肺的痛。
温言再次有意识是被疼醒的。
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晃动，头顶的灯光飞速掠过，看的她头晕脑胀。
“病人有意识了！再坚持一下！”
“前面的让开！”
嘈杂的声音反而让温言清醒了几分，她努力睁开眼，入目竟然是纪深双目赤红的脸。
“温言，温言你别睡，我求求你了，别睡……”
一滴清泪滴在温言颈侧，她疑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纪深怎么会哭呢？
“温言！对不起温言，别睡，马上到了！”纪深眼睁睁看着温言从清醒到沉睡，又被推进急救室。
他脱力的靠着墙壁慢慢滑下来坐在地上，满脑子都是温言闭眼前那个释然的笑。
一股酸涩裹挟着他的心脏，他感觉自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纪深光鲜亮丽的活了22年，从来没有人让他如此失态。
这是一种痛到骨子里的疼，让他全身像是打了麻药一般，从头僵到尾，直到医院的护士给他挂上点滴缓了好一会才有所好转。
楼道里传来匆忙的脚步声，纪深寻声抬头，是刘阿姨。
刘阿姨一见他就泪流满面，惊慌失措的问:“小姐呢？她没事吧？”
“我也不知道。”纪深声音沙哑的可怕，此刻他只能强装镇定。
“医生在里面抢救呢。”
刘阿姨一听直接腿一软，差点当场坐在地上，“什么……怎么会这样。”
纪深闭眼，他现在实在无力顾及刘阿姨的情绪，明明上次见面，温言还活蹦乱跳的和同学一起去教室，光明正大的无视他，把他差点气死。
怎么一会不见，人就……
他想起温言打的那个电话，是不是当时她在向他求救，而他却认为是温言无聊打的骚扰电话！
自从他拒绝了温言的表白后，温言从来没主动给他打过电话。
她突然那么反常，自己却一点都没想到！
要是当时再他警觉一点，就能发现不对，温言就不会被推进急救室生死难料。
要是他早点发现不对，动作快点找到温言，是不是她就不会伤的这么严重……
愧疚和自责如同一块调色盘，把他此刻的负面情绪拼凑起来，绘成一幅名叫《后悔》的画，端端正正的挂在他心底最中央的位置。
病房外一同等候的还有两个警察，纪深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谢谢二位，给你们添麻烦了。”
警察同志赶紧摆摆手，“不用客气，都是我们该做的。”
“手术没有确切的时间，就算出了手术室估计她也没法说什么。太晚了，你们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
警察同志抬头看了眼急救室的灯，思考了一会，说:“那……行吧，温小姐要是醒了就打我电话，我们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纪深点头，“谢谢，麻烦了。”
送走警察，纪深又把刘阿姨劝回去。
她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么折腾。
抢救室外很快恢复安静，纪深走到窗边打开窗户，从兜里摸出烟叼在嘴里，点烟的手却颤抖的厉害。
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他拿掉香烟攥在手心。
打火机的棱角硬生生陷进手指里，咯出一道深印，他却没有感觉到疼。
纪深背靠窗台，后仰着把头缓缓靠在玻璃上。
原来温言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温言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她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了。
温言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依然是纪深的脸，不同的是此刻这张脸上挂满了疲倦，一向精致的他连胡子都没有刮。
温言看着她，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前世还是今生。
曾经她躺在病床上，心心念念想见的人在此刻见到了，她以为她会开心，会感动，结果却只是释然，是解脱。
上辈子他欠她的，此刻两清了。
“哥……”
温言虚弱的叫了一声，纪深猛的清醒过来，语气焦急:“温言？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
温言摇摇头。
纪深见状松了一口气，“医生说你伤的很重，肋骨断了五根根，还有轻微脑挫伤，你真的……吓死我了。”
温言愣了一下，缓缓笑了，她从来没听纪深说过这种话。
上辈加这辈子，他们认识有近四十年，在她的印象中，纪深是一个情绪内敛的人，习惯把什么都憋在心里，不管她怎么问，在纪深这里，他从来都是冷静克制的。
一时之间，温言甚至以为他把自己当章泽晶了。
“你先好好休息，过一会警察可能回来做个笔录。”
温言点点头，“好。”
纪深轻轻退出病房，外面站着的人立刻迎上来，是纪深的得力助手小松。
“查到了？”
“查到了，”小松答道:“柳家大小姐，怎么处置？”
纪深闻言皱眉，“是那个靠拆迁暴富的柳家？”
“是，纪总。”
纪深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情绪，“知道为什么吗？”
“这……”小松犹豫不决，不知道哪儿开口。
纪深没了耐心，不耐烦道:“说！”
“应该是柳小姐暗恋程家少爷，而小姐和程少爷走的太近的缘故。”
纪深:“……”
亏他不眠不休的守了温言三天，结果却是因为一个男人！
纪深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差点冲进病房让温言离那性程的小子远点，好在被及时回笼的理智制止了。
“柳家没必要留，让他从这座城市消失，你知道怎么做。”
“是”
小松领命，转身走了。
处理完正事，纪深给刘阿姨打了电话，告诉她温言醒了，并嘱咐她带点清淡的食物。
半个小时后，刘阿姨风风火火的赶来，她旁边还跟着一脸惊恐的温桥。
温桥今天早上刚起床，就被刘阿姨这一通电话吓得差点躺回去，连忙喊着秘书定了回来的机票，马不停蹄的感到医院。
见了纪深，温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手指上青筋暴起，“言言呢？她没事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纪深被抓的有些疼，却也只是皱起眉，“她醒了，在里面，您冷静点，别吓着她。”
温桥闻言勉强回神，缓缓松开抓着纪深的手。
“哦，对，不能吓着她……我进去看看。”
病房里，温言能听到门外隐约的说话声，到听的实在不清楚，只以为是刘阿姨来了，没想到入目就是温桥担忧的眼神。
这是她自从重生后，第一次见到温桥真人。
惊喜充斥着她的心脏，温言开心的叫了声“爸！”
再回神已是热泪盈眶。
“女儿……”温桥上前小心翼翼的抱着温言，生怕自己笨手笨脚，碰到她的伤口。
感受到肩膀的湿意，温桥下了一大跳，以为温言伤口疼，忙松开人想要喊医生。
“我没事，”温言破涕为笑，“我就是……太想你了。”
温桥愣了愣，随后缓缓抱住温言，“是爸爸的错。”
温言摇摇头，从知道温桥活着的那一刻起，失而复得的欣喜就一直隐藏在心里，此刻见到人，欣喜就变成狂喜，一股油然而生的安全感让她能心安理得的外放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