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深走出病房关上门后,独自一个人靠着门站了很久。
他直觉今天的温言很不一样,往常他这些话说第一句的时候,对方早就已经开始哭闹了,今天却一反常态,这个反应不像是她。
纪深不知道温言又在玩什么花样,但他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只希望这次她真的能想通。
医院底下停车场。
纪深拐过弯找到自己的车,随手打开坐进驾驶位。
一股浓烈的烟味扑鼻而来,纪深精致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副驾驶上坐着一位穿着性感的女人,波浪长卷发显得她的脸小巧精致。
女人红唇轻启,吐出一口烟雾:“哄好了?”
纪深拉过安全带系好,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他随手摇下副驾驶的车窗,冷冷道:“丢掉。”
女人笑的娇媚,手指在开叉的包臀裙边扯了扯,:“你不喜欢烟味?”
纪深没有回答她,自顾自发动车子。
女人显然了解他的性格,也没打算等到他的回答,而是舒服的靠在座椅上,随手打开了副驾驶的镜子说:“我不抽烟,怎么盖住小姑娘的香水味?”
副驾驶的镜子上,是温言用口红写的三个字:“不许坐!”
娇俏又霸道。
女人看着那三个字笑了,伸手就想擦掉。
纪深余光扫了一下,淡声道:“动一下你就滚下去。”
女人手指一顿,轻笑一声,“怎么,真想入赘温家呀?”
纪深左打方向盘拐弯,车子驶入高速。
“她暂时还不能动,我还有用。”
“啧啧啧,”女人一边合上镜子一边说:“到底是我天真了,以为冷面阎王也会心软。”
说着她扭头看向纪深的侧脸:“她真不行,这么多年竟然都没能拿下你,换做是我……”
她声音暧昧的低了下去,眼神戏谑的上下打量着纪深:“早就……”
“再多说一句,”纪深打断她的话,扭头眼神危险的看了她一眼,“我就把你丢下去。”
女人看了看周围飞快的车流,识相得闭上嘴巴。
在纪深心里,温言一直都是他的妹妹,他对这个没发育完全的小朋友提不起兴趣。
自纪深离开后,温言就关闭了房间所有的灯,拉上窗帘闭上眼睛,可大脑却异常活跃,她一丝睡意都没有。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闪过一些画面,大多都是前世的。
有些东西只有跳出事件本身来看,才能看的清楚。
她不恨纪深,因为一直以来都是她一厢情愿在付出,纪深明确表示过拒绝,是自己一直在逼他。
所以任何结果都是她该承受的。
她是一个成年人,她要为自己的所有行为负责。
只是上天竟然给了她再来一次的机会,她要学会从过去中学习舍弃和珍惜。
第二天太阳渐渐升起,医院的小护士来给她做出院前的最后一遍检查才叫醒她。
温言看着面前可爱的小姐姐,心情好了不少,“几点了?”
“八点半哦”护士小姐姐说道:“不过昨天那位先生还没来,您可以再睡一会。”
纪深来不来对温言而言都不重要,她笑着说“不用等他,我自己可以办出院手续?”
护士小姐姐非常热情,带着温言办完了出院手续后,还悄悄对温言说:“你好漂亮。是他没眼光!”
温言被她逗笑了,她轻轻拍了下护士小姐姐的肩膀,认真说:“谢谢你,你也特别可爱!”
出了医院,温言站在十字路口看着手机里的微信上备注“父亲”两个字的聊天界面,手指按了几个字,复又删掉。
她深吸一口气按灭手机,准备把它放回口袋里时,一串没有备注,却令温言分外熟悉的号码打了过来。
温言眼圈瞬间红了,她颤抖着手指按下接听键,“喂,爸爸。”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起了?出院手续办好了吗?”
听着久违的熟悉的声音,温言再也忍不住了,她一只手紧紧捂住嘴,蹲在地上任由眼泪打湿睫毛。
对面没有听见回音,疑惑的“喂”了声,随后叹了口气,妥协道:“行了,回家吧,你真那么喜欢我也就认了,别跟爸爸置气了好吗?”
温言情绪临近崩溃,她努力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点点头嗯了一声。
温父恨铁不成钢的骂道:“瞧你那点出息,哭成小花猫了吧?”
温言破涕为笑,嗓音黏腻的跟他撒娇:“我才没有,坚强着呢!”
温父闻言愣了一下,随后又笑了,“在哪儿呢,要不要我去接你?”
闻言擦干净眼泪站起来说:“刚出医院,我想先回学校,十点还有节课。”
温父试探着说:“行。晚上回来吃饭,我给你做你喜欢的糖醋排?”
温言软软的说了声:“好,拜拜爸爸”。
挂断电话,温言心情轻松了不少。
之前她因为纪深割腕自杀,温父听说后吓得扔下一会议室的高层就往医院赶,在急救室外见到纪深后更是气得甩了他两巴掌。
其实他知道,这一切的主要原因都是自己女儿不争气,怪不到别人身上。
但当时爱女心切的温父根本没有多少理智。
纪深硬生生受了这两巴掌,没有一句辩解,只是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对于这个领养的义子,温桥态度一直很复杂。
他们是名字上的父子,可日常相处却比陌生人更陌生。
温桥从不过问纪深的任何事情,除了纪深未成年前每月按时发放的生活费外,两人几乎没有交集。
温桥忙,不常回家,即使回家,也很少碰见纪深。
成年后纪深就从温家搬了出去,两人的交集更加少了。
以前温言经常在温桥面前提纪深,说他怎么怎么好,在学校又受到了多少老师的欣赏,话里话外一副迷恋的样子。
刚开始温桥会反驳两句,说“他一个小屁孩能有多厉害?”
每当他这么说的时候,温言就发好大的脾气,说他不懂得欣赏别人,说他自负。
后来温桥也就不说了,只是听着。
温言又觉得自己在自说自话,父亲连敷衍自己都不愿意。
两人往往不欢而散。
久而久之,父女俩的关系从之前的无话不说到无话可说,温桥其实也会着急,可他做惯了上位者,放不下面子主动找女儿破冰。
这次的割腕让温桥体会到什么叫做害怕,也明白纪深对自己这个女儿的影响有多大。
他时常想,要是当初没有收养纪深,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那个跟他撒娇卖萌的女儿是不是也不会消失。
可是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