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回来了,娘给你煮了红薯,快来吃。”
翠屏巷,张素芬抹着围裙,端出来刚出锅热气腾腾的煮红薯,对着入门回来的儿子李文武招呼道。
往日儿子,最喜欢吃的,便是她煮的红薯,每次都很雀跃。这一次,她可是煮的很用心,就等着儿子的夸赞呢。
然而,今日的李文武却是没有往常一样丝毫的雀跃,也没饿着喊“娘……娘……”整个人回来,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直接回到自己的破屋子中,重重的关上门。
“娘,我困。”
话落,李文武钻进了被子之中,闷着头大哭了起来,似乎是怕自己的哭声,被娘听到,一直压低着声音,用被子捂着自己的嘴,慢慢那哭声渐渐变成了哽咽。
屋外张素芬顿了顿,低垂着眉头看了一眼,碗中的红薯,皱了一下眉头。
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想了想迈脚来到了李文武的门前,抬起洁白的手腕,正准备敲门,却听见屋内若有若无的哽咽,张素芬鼻尖闻着从儿子屋内传来的臊气,眉头凝成了一个川字,面色隐隐的有些苍白,更多的是愤怒。
稍许咬着溢出鲜血的红唇,张素芬轻笑了一声,说道:“文武,怎么了,能跟娘说一下嘛?”
屋内。
哽咽声,停止。
稍许李文武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丝的哭腔,“娘,你是不是跟我起错名字了,我不可能文武双全的,我很笨每次老师教的字,我都要练习三百多遍还要七天才能不忘记,我天赋差,七岁觉醒就是废灵根。”
“我明明是个废的,可却不想认命,坚信自己是天才,人人都笑我,我听得出来、看得出来,他们说我是傻子,可是娘为什么你相信我,我明明就是个废物,我这辈子都不能文武双全的,娘我可能要辜负你的期待了。”少年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稚嫩和沮丧。
屋外。
张素芬,悄然擦去了眼角的泪水,笑了笑,说道:“傻孩子,说什么胡说,如果连自己的娘,都不信自己的孩子,这个世界还有谁去相信自己的孩子。”
张素芬拢了拢耳鬓旁的发丝,对着屋内的李文武说道:“文武,无论是发生了什么,娘还是那句话,我儿注定,文武双全!”
一如当年自己的儿子,被认定为废灵根的时候一样,五年已过,门外的女人还是那么坚定的相信自己的儿子。
自己的儿子不认命,那她张素芬的儿子就注定了文武双全!
这一次,屋内的李文武长久的沉默,并没有回应自己的母亲。
翠屏巷。
屋内的李文武,一整个上午都没有出来。
张素芬坐在院内,时不时打量一眼,儿子的屋内,眼中写满了担忧。
她手中剥着青豆,一个愣神,一颗豆子滚在了脚下,素来小气的张素芬都没有去注意。
一直是到了下午,屋内的李文武,才悄然出来,偷偷的洗了一个澡,双眼通红的来到院中,只是耷拉着脑袋,距离张素芬很远,“娘,我习字了。”
话落,李文武来到沙堆旁边,拿起枝条,一如往常一般练习着新字,一切似乎是都没变,但好像又改变了什么,这一刻的少年,比着往常似乎是更坚定了一些。
三百遍不够!五百遍!
五百遍不够!一千遍!
一千遍不够!一万遍!
我李文武,此生注定文武双全!
李文武双眼的目光灼灼的,犹如是太阳一般,那样的坚定。
院内。
张素芬端着豆子,偷偷跑到,屋外墙角处,那里是刚刚儿子倒掉的洗澡水,从那水中她闻到了尿臊味。
她又来到李文武屋内,找到了李文武昨日穿的衣服,看到了血迹,以及更重更湿的尿臊味。尽管少年藏得很好,但还是被她发现了。
儿子的小心思,怎么能够瞒得过当娘的,张素芬刚才看到儿子距离那么远,他以为自己闻不到,但她还是闻到了儿子口中的浓烈的尿臊味,尽管是儿子漱口多次,还低着头,但是那浓烈的味道还在。
张素芬一瞬间,就猜测到了儿子经历了什么,她偷偷跑到屋内,似乎是怕儿子发现,钻进被窝里,捂着嘴嚎啕大哭,这些年她一个拉扯儿子,从来没有哭过,哪怕多次被人盯上,潜入家中想要对她不轨。
她张素芬都坚强的未流过一滴泪!
可今日的她绷不住了。
“你可以打我儿,我等贱民生来便是受欺辱的,忍也就忍了。”
“这几年来,我娘两忍的还少吗?但是你不能这么羞辱他!他才十三岁啊!”
“他是我儿啊!”
“他是有娘的!”
张素芬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拿起来头巾,将头发笼好,来到了厨房,找到了一块磨刀石,找到了经常做饭用的有些生锈的菜刀,回到屋中磨了起来。
“你能打他,看到额头上的伤,我张素芬没说话。但是闻到,我儿子嘴里的尿,我忍不了了。
“你辱我儿,我要你命。”
清晨,第二天。
李文武早早的起床,背着背篓离开,身后张素芬怀里抱着一把昨晚磨了一夜的菜刀,头上缠着白色的头巾,远远的跟在儿子身后。
她想找到,羞辱她儿子的人,然后要他的命!
要不了那就被他杀死!但就算死,死之前她张素芬也要剁上那畜牲几刀!
李文武在外面转悠了一圈,也没挖到什么野菜,不由得是有些泄气,坐在树荫下乘凉,想到枣园里面的工作也没了,还没敢跟母亲说,也就闷着声,不敢回去。
想了想下午,刘三公子老师放学后,还要教导自己,便是拍了拍手,先去了天澜学院,到了学院门口,他并没有去学院里面打扰刘三公子师傅,而是在外边坐在破旧的树根上,数着年轮,一圈圈年轮数完。
心头的字,在数年轮的时候也跟着默念了起来,年轮数了多少少年不知道,但是心中的字念了多少遍,李文武却是知道。
不远处,一双眼睛站在巷口,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儿子,清晰数着年轮的背影。
在张素芬,寂静的等待下,只见门口有个浪荡子弟,带着眉宇之间的书卷之气,走了出来。自己的儿子看到他,上前几步,然后又后退几步。
“是惧怕吗?”
“就是他,羞辱了我儿子?”
确定了要砍的人,深深的看了一眼与同着一个女人在聊天的少爷,张素芬眼中闪过一抹的厌恶,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少爷,记下那少爷的面容,然后转身一言不发的离开。
她不能,让儿子看到血腥的这一幕,只要是确定了人选,天澜学院的学生就好,明天早上他来上学的时候,我张素芬就跟在他身后,一刀劈了他的后脑勺,要了他的命就是了。
我张素芬就不信,你们世家公子的脑袋跟我们穷人不一样,一刀下去砍不出来脑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