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锦洛拿着南姬的手书和令牌便出了宫。
刚过辰时,锦洛便回了忠勇国公府,求见老夫人。
松鹤院内。
老夫人刚用过早膳,正准备诵经,结果下人们禀报,锦洛回来了。
老夫人微微一愣,便招呼着锦洛进门,关切道:“锦洛,这怎么一大早的你回府了?可是夭夭有事?”
这段时日,京都城内谣言四起,夏家怎会没有耳闻。
夏安杰等人听到那些荒谬的鬼神之说简直气得吹胡子瞪眼,恨不得站到大街上去同人理论理论。
夏知行在朝中被众臣联名弹劾,老夫人也是知道的,终还是要面临这样的一天啊!
老夫人下令,夏家谨言慎行,关门闭户,除了每日里照常施粥放粮,无事不许随意出府,正在风口浪尖上,在陛下的最终决断下来前,所有人都不得擅动,陛下会如何定夺便只看天意了。
虽然朝中纷争不断,但夏知行依旧按例上朝,且时常被萧云峥召到太和殿觐见,并未见什么不妥,夏家众人提着心的同时,日子还是如常的过。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无论是什么,他夏家都承担得起!
这一大早的,锦洛突然回来了,老夫人免不了有些紧张,莫不是夭夭出事了?
锦洛冲老夫人行了一礼,面容严肃,道:“老夫人,奴婢今日是受容欢娘娘之令回府,请老夫人阅过娘娘的手书,为夏家清理门户!”
老夫人的眉心微微蹙起,接过锦洛双手奉上的亲笔信。
一封是南姬的字迹,老夫人展开匆匆阅过,面色越来越沉,越来越冷,颤抖着手展开另一封,她对夏若依的字迹并不熟,可南姬的信中写得很清楚了,再由不得质疑。
看完两封信,老夫人怒气勃发,甩手就将小桌上的茶水点心都扫到了地上,“混账!!”
沉声怒吼,惊得松鹤院内里里外外的奴才们跪了一地。
老嬷嬷温言劝道:“老夫人年岁大了,莫要如此动怒,小心身子!”
老夫人的胸膛起起伏伏,鼻息粗重,喘息良久,才稍稍平复了一点肝火,抬眸看向锦洛,道:“娘娘是什么意思?想让老身如何处置?”
这话中的主语称谓便是端出了身份的等级,将家宅之事上升到了皇室。
锦洛屈膝行礼道:“老夫人,娘娘说了,这是夏家之事,陛下也并不知晓,娘娘的意思,一切但凭老夫人做主,娘娘说……死,是太轻松的事。”
老夫人了然的点点头,若告知了陛下,夏若依必是一个死,可死当真太轻松了些!
她又一次自我怀疑,她夏家满门忠烈,家风清正,是如何养出这么个白眼狼来的?!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呼出,淡淡道:“去,请晴娘来!”
老嬷嬷立马着人去潇湘院请穆晴。
穆晴正巧要来为老夫人请安,最后商讨确定一下夏若依同刑部侍郎府的婚事,对方已下聘,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想要烦请老夫人给定个黄道吉日。
穆晴来得很快,含笑进了松鹤院,竟见锦洛也在,有些惊讶道:“锦洛怎么回来了?可是夭夭有什么事?”
锦洛端然行礼,退到一旁,现在可不是寒暄的时候。
老夫人阴沉的脸色,冲穆晴直接吩咐道:“晴娘,你去通知刑部侍郎府,夏若依被逐出我夏家,摘掉她的姓氏,她以后不姓夏了!若刑部侍郎家还愿应这门亲事,我们还依着之前的礼将她嫁出去,若人家不应了,聘礼咱们如数归还,还会再备厚礼登门致歉!”
穆晴当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问道:“母亲的意思是要摘了若依的姓氏?”
“是!她不配姓夏!”老夫人微眯眼眸,一身皇家气度表露无疑,一旦发怒,自是令人心惊的。
穆晴看着面容冷肃的老夫人,也有点害怕,她嫁进夏家这么多年了,还从未见过老夫人生这么大的气呢,也不知夏若依是如何惹到老祖宗的?
穆晴点头应道:“好,我这就去同侍郎夫人说,不管出了什么事,母亲的身子最要紧,万不可太置气!”
老夫人气得面色铁青,连喘息都急促了两分。
穆晴不敢耽搁,立马着人往刑部侍郎府送信儿。
刑部侍郎府肯应下夏若依这门亲事,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她姓夏,如今夏家将她逐出了家门,还摘了她的姓氏,那侍郎家就没有娶她的理由了啊!
刑部侍郎府连问缘由都没有,直接应了穆晴,退了这门亲事,也不必国公府赔礼致歉了,聘礼退不退都没提,好似巴不得一般。
穆晴回来便马不停蹄的给老夫人传了话,说明了刑部侍郎家的意思。
老夫人点了点头,将儿子们召来了松鹤院,夏知行进宫还未归,夏知意在家。
又命下人去寻了赵伍,将夏若依……哦,不,赵若依拖来了松鹤院。
赵若依有点懵,看着面前油腻又邋遢的赵伍,嫌弃的拧起了眉心,道:“祖母,您将这样的人召进府做什么?”
老夫人微眯眼眸,淡淡道:“以后你没资格喊我祖母,我已下令摘了你的姓氏,从此你便与夏家无关了!刑部侍郎府退了你的亲事,我给你两条路,其一,你跟着你的亲生父亲离开夏家,其二,落发出家,为你的所作所为忏悔,余生常伴青灯古佛,自省罪行!”
赵若依彻底傻了眼,呆愣的瞪大了双眼,看着老夫人那张严肃冷沉的面容,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祖母为何这么做?若依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简直冥顽不灵!”老夫人怒拍桌案,怒吼一声,吼得赵伍膝盖一软,直接跪下了。
这深宅大院里的都不是凡人,哪是他一个小老百姓敢惹的。
夏知意也有些困惑的拧起了眉心,问道:“母亲,到底发生了何事?”
老夫人一向宽和,即便出了刘氏一事,她也未苛待若依,还为她挑选了四品刑部侍郎府,这眼见着婚事将成,怎会一夕反悔呢?
老夫人颤抖着手,指着赵若依,怒道:“你问问她都做了些什么?!她竟将夭夭的身世出卖给了汉王,近些时日京都城内风言风语,皆有她在背后使的一把力!我还说这汉王是如何知晓的呢!弄了半天,家贼难防!!”
夏知意震惊的看着赵若依,一时竟是既愤怒又悲哀,这就是他养了十余年的女儿吗?
竟做出如此损人不利己之事,这都不是单纯的坏了,这是没脑子啊!
老夫人痛心道:“你做出此等事,置我夏家于何地?!是想拉着我夏家众人一道去死吗?!夏家若倒了,于你又有什么好处?!夏家养你近二十年,你就是如此报答夏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