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峥喝了一大口汤,这才缓过来,笑着问道:“桑彩这几日好吗?”
南姬啃着排骨,点点头,道:“好,小丫头睁眼后更闹腾了些,不似以往那么能睡了,但吃得挺多,奶娘们都说她长得很好很快,也不哭闹!”
萧云峥满意的笑着,好几日不见,当真是想他的小公主了呢!
他们如寻常夫妻一般聊了许多家常琐事,南姬见萧云峥总是东拉西扯的,无奈叹息道:“陛下为何不同我说外面的事?”
萧云峥微微一窒,看着南姬,认真道:“夭夭,不要听信外面那些无稽之谈,我会处理好,你不必担忧!”
南姬看着萧云峥,同样认真道:“陛下,我不是温室中的娇花,总需被你护在身后,若有可能,我亦能同你历经风雨!”
萧云峥有些心疼,拉住她的手,温言道:“都是前朝的事,你不必操心的。”
南姬执着的问道:“是不是牵连到了夏家?”
从南姬得知京都城中谣言四起,传她是什么“妖神附体”开始,南姬便猜到了,此事背后一定有黑手,而黑手的目的也不仅仅是如此,最终目的便是拉夏家下水。
若只是一点污蔑她的流言蜚语,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岂不是浪费了幕后黑手的这一番苦心谋划了?
只是令南姬稍感意外的是,鬼神之说竟扯出了她的真实身份,如何想都觉得哪里不对劲。
萧云峥的眉间染上一抹愠怒,道:“你不必管一群乌合之众,兴风作浪,以讹传讹,愚不可及!”
南姬想了想,道:“陛下,这是两件事,要分开处理。”
萧云峥微微一愣,问道:“夭夭何出此言?”
南姬抿唇斟酌了一下,分析道:“前朝是前朝,后宫是后宫,而民间是民间!我的真实身份可论做朝堂之事,与百姓无关,百姓们关心的只有‘妖神作祟’之事!”
南姬始终觉得“乌合之众”并不完全是个贬义词,而是很中立的一个词。
于上位者而言,底层的百姓是“乌合之众”,他们易受到蛊惑、煽动,人云亦云,是因为眼界和圈层决定的。
恰如神明俯瞰人世间,世间人于神明而言,也尽是“乌合之众”。
百姓们满眼皆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看到的、关注的都是他们最质朴最踏实的生活。
他们不在意皇权更迭,不在意今日是谁荣登大宝,只因这些离他们的生活太过遥远了。只要能切实的为百姓谋福利,于他们而言,便是好的帝王,好的君主。
可他们却格外在意“妖神作祟”此等鬼神之说,因为死伤的人皆是他们的身边人,是亲人,是朋友,这种切实的恐惧会被人利用、煽动,进而掀起非议和排斥的浪潮,实在也是情理之中。
换句话说,百姓们未必当真在意南姬是不是南疆皇族,那毕竟离他们的生活太远了,无甚大碍。
但百姓们却格外在意南姬是不是“妖神附体”,所以这是两码事,只要有针对性的安抚住了民间的流言,萧云峥再处理朝堂之事也会轻松许多。
萧云峥明白了南姬的意思,赞赏的笑道:“夭夭果然有大智慧!”
南姬粲然一笑,觑了萧云峥一眼,道:“陛下想的是帝王之术,而我想的自然是老百姓的想法了。”
萧云峥笑了,点头道:“嗯,老百姓的想法更重要,我也想同夭夭一起,如普通百姓一般。”
南姬一时都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眨巴着大大的琉璃眸,眼神晶亮的看着他,看得萧云峥心头都发热了。
忙轻咳一声,转开话题,道:“夭夭觉得眼下该如何?”
南姬想了想,道:“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眼下加紧调查出根源才是要紧,只要查到真相,便可大白天下,但安抚民心也是不能少的,可用‘流言’止‘流言’。至于朝堂上……就是陛下的事了!”
萧云峥含笑抬手摸了摸她的长发,眼眸温柔,点头道:“我知道该如何做,到时候夭夭可同我一起!”
南姬愣了愣,道:“一起?”
“嗯!我想你,一直站在我身边!”萧云峥坚定的看着她,眼眸中是掩藏不住的热烈与执着。
因着潮汐宫被封禁,又遇青州旱灾,萧云峥当真忙得焦头烂额,好似有些时日未见到她了。
如今她在眼前,如何都看不够,每一寸眉眼,每一根发丝都想看进眼里,记在心头。
萧云峥手中把玩着南姬耳畔的一缕碎发,蹙眉道:“夭夭,颜太后她……”
颜太后薨逝后,他始终未同她正面聊过这个问题,有些隐秘的逃避。
“陛下!”萧云峥还未说完,南姬便打断了他的话,微微含笑道:
“陛下,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所谓‘量小非君子,无度不丈夫’,陛下身为天子,喜怒不形于色,需要包容和隐忍的事自然异于常人,可陛下也是个人,有情绪、会悲伤、会愤怒实属常事。此事,我出于私心除掉了颜太后,陛下未苛责降罪,我已是心怀感激,陛下就不要再提了!”
萧云峥鼻尖一酸,将南姬拥入了怀中,竟是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
这个傻丫头,说什么“出于自己的私心”,她分明是为了他才铤而走险的,否则她那样一个为了家族谨慎小心,思虑周全的人,又何必行此举呢?
只是她心里明白,他无法真的出手把颜太后如何,可什么都不做,他心里又过不去这个坎儿,于是她做了,全了他的心意,也平了他的恩怨。
有时,她太懂事,懂事到让他心疼!
这一方小小的厨房中,两人静静地依靠相拥,有时,沉默竟胜过千言万语……
这一夜,萧云峥理所当然的“赖在”了潮汐宫没有走,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想桑彩了,想明日一早便看到她。
|
翌日清晨,当潮汐宫众人看到萧云峥时,皆有些懵。
陛下怎么来了?啥时候来的?这潮汐宫不是被封禁了吗?娘娘不是在受罚吗?
哦……原来,这就是宠妃!
萧云峥如愿逗弄了半晌桑彩,抱着软乎乎的奶娃娃如何都舍不得撒手,南姬好说歹说,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潮汐宫。
他没如同昨夜一般“翻墙入户”,而是大大方方的走了大门。
守了一夜的禁卫军们看到萧云峥时,纷纷有些目瞪口呆,心头涌上同样的问题:
陛下怎么来了?啥时候来的?
他们昨晚不是守了一夜吗?这守了个寂寞?
沈逸尘淡然的笑着,拱手行礼,道:“给陛下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