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怒吼吼停了那妇人的哭嚎,她脸上还挂着泪,竟被楼昭这一声吼给吓得半晌回不过神来。
还没见过杀了人仍悠然自得,见了苦主还底气十足的凶手呢!
那妇人“腾”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怒指着楼昭,恶狠狠道:“你们是哪来的歹徒,竟敢谋害军中将领!”说罢,她转身扑到一人的身前,哭喊道:“将军,你可得给妾身做主啊!我弟弟平日里可没少给咱们家谋福利,替你分忧,如今惨死,你怎样都要为他讨个说法啊!”
直到此刻,萧云峥才撩起眼皮看向那妇人口中称呼的“将军”。
细观此人确实上了年岁,鬓边花白,堪称老者了,可他浑身充斥着边疆守将一生都磨灭不了的气质,正气凛然,沙场染血,只是许是上了年岁,精神不济,尽显老态,竟被个妇人哭缠的面露难色。
萧云峥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差,只是如此正气之人,怎会提拔一个品行败坏的王副将?
再看看那哭闹不休的妇人,萧云峥似是明白了,娶个无贤无德的女子进门,定然搅得家宅不宁,毁人三代啊!
萧云峥冷声道:“程将军?”
那位老者微微推开妇人,上前两步,拧眉道:“正是在下,不知在下妻弟可是诸位所杀?”
“正是!”萧云峥冷冷的看着程将军,虽坐着,可浑身的王者之气尽显无疑。
程将军好生打量了一瞬萧云峥,拧眉道:“不知尊驾是何来头,若无故杀人当以律法论!”
“无故?”一旁的楼昭轻蔑的一笑,直言不讳道:“你妻弟在墨山镇横征暴敛,欺压百姓,你不知道?这些年他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你是不是也有份参与!”
程将军被楼昭质问的面色一红,竟一时哑口无言。
一旁的妇人却急了,跳着脚的喊道:“你放屁!哪儿来的恶徒,竟敢到墨山地界撒野!来人啊!给我拿下!”
萧云峥连看都没看那撒泼的妇人一眼,直直的凝视着程将军,幽幽道:“程将军家教不严,实乃无能,治家如此又有何能力治军?来人啊,替程将军治治家!”
楼昭将一手食指凑到唇边,打了个响哨。
瞬间,十余名鬼影卫凭空落下,虽只有寥寥数人,却带来极致的压迫感。
程将军神色一凛,他被派到墨山驻军时,是先帝刚登基不久,当时的鬼影司掌司还不是楼昭,这差着年岁呢,是以他不认得楼昭,可他却认得鬼影司那万年不变的装扮!
一身黑衣斗篷,黑铁的鬼面具遮面,神似鬼魅,形如阎罗,来无影去无踪。
程将军看着面前神色淡然,一身华贵天成的萧云峥,竟一时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能动用得了鬼影司的还能是何人?!这天下唯有一人呐!
一旁的妇人还在吵嚷,楼昭轻巧的晃了晃食指。
两名鬼影卫上前,一人一脚踹在妇人的后腿弯处,踹得她瞬间跪倒在地。
紧接着巴掌便落到了脸上,专门往那出言不逊的嘴上抽。
两巴掌下去,妇人便没力气喊了,满嘴是血,双唇全裂开来,紫红一片,鲜血淋漓,半张脸肿成了猪头。
楼昭揉了揉鼻尖,还顺手抠了抠耳朵,此等妇人他才不屑出手,随便两个鬼影卫便能打得她去见祖宗!
一旁的兵士们都被震住了,这群人到底什么来头啊?连将军夫人都说打就打了?可将军不发话,他们谁也不敢动啊!
程将军一直深深的看着萧云峥,终规矩的跪了下来,颤抖着双手匍匐在地,哑声道:“末将……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里尽是说不尽的惭愧。
一言出,所有兵士都跟着跪了下来,纯粹是被吓到腿软了。
谁人能想到,他们只是驻守墨山的小小驻军,此生竟有幸见到当今圣上?!
奈何眼下的情形,面圣可不是什么幸事,不被王副将的恶行牵连都是好的了啊!
那位妇人见程将军跪拜在地,也被惊得愣了神,瘫坐在地,再不敢出一丝声响。
萧云峥泰然自若,一手揽着身旁的南姬,一手敲击着桌面,冷声道:“程将军,朕微服私访到此是想亲自问你一件事。”
“陛下请说,末将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副将在墨山镇的种种恶行,你可知晓?”
“末将……有所耳闻!”程将军惭愧得无颜面君,连声音都低如蚊蝇,他一生在军中效力,被先帝派遣到墨山驻军,也从未有过差池。
王副将这些年在墨山镇是如何行事的,程将军又怎会丝毫不知,奈何家中夫人不贤,竟令他到了这把年纪晚节不保!
萧云峥拧眉道:“你知晓,却放任他横行乡里,欺压百姓,可对得起朝廷对你的信任?!”
帝王的一声怒吼质问,连程将军此等老将都不禁瑟瑟发抖。
萧云峥深吸一口气,道:“好,朕再问你,墨山有一群山匪在私自偷运玄铁,你可知晓?!”
程将军一惊,猛然抬头,急切道:“陛下明鉴,这末将属实不知啊!墨山玄铁矿的开采一向为驻军负责监督,末将虽上了年岁,军中杂事已放权下面的人,可此等大事绝非儿戏,末将就算再糊涂,也不敢犯此等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那你告诉朕,墨山的玄铁是如何被山匪得手,又是如何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被偷运出去的?!”
萧云峥眸中隐隐跳跃着火光,死死的盯着程将军。
程将军急出了一脑门的汗,在帝王的凝视下,即便是他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也是架不住的,可此事他着实不知,也不知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直到此时,程将军才恍然大悟,陛下突然微服私访到了墨山这个要山水没山水,要美人没美人的地方,原来是为了查玄铁!
空气有些凝结的压抑,好似房梁都低矮了几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楼昭观察着一旁趴伏在地的兵士们,细心的察觉到有个别浑身发抖,似是格外的紧张。
他轻咳一声,道:“有谁知情的也可现在呈报,现在说出来,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若被我鬼影司审出来了,便罪责难逃,罪不容诛!”
鬼影司掌司那张雌雄难辨的脸上总是顶着一抹阴柔的笑意,只是这笑着实瘆人得很,话音虽未见一丝怒火,却听得人平白生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个兵士被吓白了一张脸,一屁股跌坐在地,连声道:“小、小人知晓,望陛下开恩啊!”
楼昭眯了眯眼眸,冷声道:“说!”
“是、是王副将,他同山匪勾结,在墨山玄铁矿的一旁开凿了一处很隐蔽的山洞,驻军发现不了,他、他们便是如此将玄铁矿偷运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