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洛有些不解的拧起眉,没听明白南姬的意思。
“姑姑,我已是帝王家的人,曾经的那份情早该放下,既已决定为了家族荣耀舍弃自身,便莫要再谈什么不甘心和遗憾了!”南姬垂眸拨弄着小筐筐里的花瓣,温言道:“姑姑不是曾经也说过吗?错过的已然错过了,再回首又能改变什么?若我还死握着错过的遗憾不撒手,日日沉湎于曾经的情分,对我、对尘哥哥都无益!”
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淡淡道:“情啊……是最藏不住的,你觉得晚音姐姐对先太子情深吗?我都能看得清楚的事,你觉得陛下会不清楚吗?”
锦洛微微蹙起了眉心,上官晚音对先太子自是有情的,萧云峥娶她之前便知了,既知晓也不在意,只因他没将上官晚音放在心上,可南姬不同啊!
南姬了然的笑道:“姑姑想说我不一样吧!是啊!陛下好似对我情深,若我待旁人有情,陛下会否同待晚音姐姐一般宽和包容于我呢?”
这个问题,锦洛没法回答,人都是自私的,萧云峥能包容上官晚音,却未必会如此“包容”南姬,只因他对上官晚音无男女之情吧!
“我不能冒这样的险,既已嫁入帝王家,就莫要再端着什么深情痴情了,没得让人觉得矫情,而且还会陷家族于险境,这个道理我明白,尘哥哥亦是明白的!”
南姬垂眸回想着沈逸尘方才看她的眼神,深情是有的,只是相比曾经克制隐忍了许多,更多的是宛如亲人般的关切。
她抿唇一笑,道:“帝王可以宽和包容,若有一天,他不想包容了呢?谁又能承受得住天子一怒的后果?”
锦洛赞同的点点头,情爱之上,人性都是自私的,帝王之火可以燎原,若真有那么一天,许是谁也逃不过覆灭。
“若一边享受着帝王的偏爱,一边还记挂着年幼的深情,凡是女子都该觉得被两位优秀傲然的男子爱着是极能满足虚荣心的吧?”南姬微微扬起小脸儿,迎着阳光淡淡的笑着,“可我却觉得这样太过恬不知耻了些!朝秦暮楚还谎作深情,着实矫情得很啊!”
“与其藕断丝连,不如当断则断,落得彼此轻松!”南姬收敛了笑意,抬手抚上胸口,轻声道:“我的心啊……只有一颗,分不成几瓣!他在我心底,如今是亲人、是兄长,可以是任何人,却再也不能是那个唯一了!如金子一般赤城的真心,也需得同样干净纯粹的回应,若不然,便莫要玷污这份深情!”
锦洛看着眼前的南姬,当真觉得她长大了。
曾经初入宸王府时,锦洛也曾掏心掏肺的同她谈过心,开解过她的心伤,当时只希望她能换个角度想想,让自己更轻松些。
如今两年过去了,她做得远比所有人想的更好,也更果决些。
果然,经历会成为人的战甲,每一次经历都会蜕变成一层坚实的铠甲,一层又一层的包裹住曾经脆弱又稚嫩的灵魂。
锦洛叹了口气,轻声道:“奴婢斗胆,想问娘娘,如今心里可有人吗?”
方才她说沈逸尘“在也不在”她的心里了,那么如今呢?陛下可曾走进去了?
南姬闻言微微一笑,好笑的看向锦洛,道:“自然有啊!有祖母,有爹爹,有娘亲,有哥哥们,啊!还有你和柳叶啊!”
这话堵得锦洛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能无奈的一笑,罢了!娘娘的心啊,如浩瀚的汪洋,温柔而磅礴,才容纳了这么多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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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姬采够了菊花瓣,便同锦洛俩说说笑笑的回了潮汐宫。
原以为,萧云峥会如往常一般早就回潮汐宫了,可今日却意外的没有来。
南姬没放在心上,许是太和殿有公务要忙吧!
她悠闲的喝茶、吃点心,看着奴才们将潮汐宫前院的诸多花草换成当季的花卉,慢慢的虚度光阴。
直到晚膳时分,萧云峥也没有来。
柳叶好奇的问道:“陛下今日怎么了?”
南姬眨了眨眼,道:“我怎么知道?”说罢,便笑了,果然人都是习惯性动物,一旦习惯了一件事,便成了理所当然。
萧云峥日日来潮汐宫,和“回家”似的,奴才们也习惯了,竟好似理当如此。
殊不知,帝王入后宫也不该是常事,即便入了也是今日来此处,明朝去别处,没有定性,后宫中几个月见不着陛下一面的嫔妃不也大有人在吗?
锦洛斟酌道:“要不……奴婢让魏忠去太和殿问问?”
南姬微微一笑,道:“不必了,许是陛下有事吧,我饿了,传膳吧!”
锦洛和柳叶见南姬不在意,便也不再多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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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后宫意外的是,萧云峥当晚去了凤仪宫。
上官晚音也有些惊讶,听到宫人唱和竟一时没回过神来,待忙不迭的迎出内殿,便见萧云峥已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给陛下请安,陛下今夜怎么过来了?”上官晚音问得直愣,就差问他怎么没去潮汐宫了。
萧云峥脸色不太好,冷沉的很,一言不发的坐到了软榻上。
上官晚音看着他的脸色,斟酌道:“陛下是有事?”
萧云峥轻咳一声,稍敛情绪,道:“南巡之事可是安排妥了?”
上官晚音应声道:“差不多了,今日沈将军特意前来将出行事宜给臣妾看过了,甚为妥当,臣妾心里也有底了。后宫同行之人……臣妾斟酌着安排黎妃一同前往吧,和夭夭也是个照应!”
她笑了笑,道:“臣妾这身子不成,经不起舟车劳顿,便安居后宫为陛下料理一切,陛下安心去,路上注意安全,平安归来便好!”
上官晚音观察着,不知为何,提到南姬,萧云峥的脸色竟莫名的一黑,看得上官晚音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
萧云峥好似憋着气一般,闷声道:“后宫还有什么人?”
上官晚音莫名其妙的眨眨眼,忙道:“还有几位婕妤、才人和宝林,陛下的意思是……”
“上次午宴,坐在颜卿身边的是谁?”
上官晚音当真被萧云峥今晚给闹得晕头转向,上次午宴?哦……是南姬的及笄礼吧!
连忙费尽脑汁的想了半晌,上官晚音无奈看向身边的彩蝶求助。
彩蝶忙上前一步,行礼道:“回禀陛下,是陈宝林,便是潜邸时的陈夫人。”
“南巡加上她。”萧云峥一抖衣袍便起身,道:“就这样吧!朕会安排尽快出发,赶在冬雪降临前离开京畿。”
说罢,抬脚便离开了凤仪宫。
上官晚音连行礼都忘了,呆呆的坐在软榻上,半晌才冲彩蝶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彩蝶也懵懂的摇摇头,只觉得陛下心情不好啊!
上官晚音却拧起了眉心,不解道:“缘何突然要添上一个陈宝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