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冲破阴霾的云层,将阳光洒向大地,天亮了……
经历了近两月守城之战的利州,终是迎来了最后的胜利。
战后重建是一件漫长的事,可百姓们的脸上皆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他们没有亲眼看看新野,但那一夜,一颗颗被扔进利州城中的人头已将恐惧与惨烈带到了每个人的眼前。
万幸利州没有经历残酷的屠城,否则,利州百姓的人头会不会成为敌军敲开下一座城门的敲门砖?!
正是因为宸王和众将士们的拼死守护,才保全了多少百姓,不至家园尽毁,避免了多少女子惨遭蹂躏,多少孩童流离失所。
战魁带领着一支先锋队以自身为载体,携带着火药杀入敌营,为守城之战争取了宝贵的时间,此事不知如何在利州百姓间传开。
百姓们自发的去到了城外的战场,寻找着将士们的遗骸。
战死的将士们已被一一收殓,可那支先锋队的人都被火药炸成了灰烬,尸骨无存。
百姓们寻了好久,只寻到了一柄变了形的九环雁翅刀……
战火的硝烟彻底散去后,利州城的百姓们纷纷募捐,凑得了一笔银子,在利州城外十里处修建了一座战神庙。
依着百姓们的想象和传言,为一代悍将战魁塑了泥身,那柄九环雁翅刀被供奉于此,受百姓世代香火,保利州永世太平!
直到很多很多年后,利州仍流传着一代战神的故事,上到耄耋老人,下到总角孩童,人人都能讲一段,家喻户晓,渊远流传……
|
利州不同于凉城这样的边境城市,未经历过几次战役,对战后重建也没经验,幸而南岳王军的到来,让一切都井然有序了起来。
此番带领着南岳王军前来驰援的正是夏安杰和沈逸尘。
只一年未见,夏安杰长大了,经历总会更快的令人成长,如今他也能挂帅出征,独自领兵上阵杀敌。
当看到萧云峥胸口正中一箭,倒地不起时,夏安杰着实惊吓了一跳,忙命令几名将士护送萧云峥回去。
楼昭顾不得自己身上到底有多少伤,也顾不得浑身的狼狈,陪着萧云峥赶回城内。
这两个月来,萧云峥压根没在营帐中休息过,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泡在城门楼的耳室里研究地形图和阵法。
将士们将他抬回城内军队驻扎地的主帅营帐,慌忙找来军医。
军医和楼昭一起,脱掉了萧云峥穿了两月的战甲,内里的里衣早被血浸透了,胸口一支箭矢,直愣愣的插在那里,周围的血泛着暗黑色。
太危险了,危险的不只是箭射入的位置,更是那箭上的毒。
军医拧着眉心,左瞅右看了半晌,就是不敢下手。
楼昭气得一脚踹在军医屁股上,怒吼道:“你倒是快点救人啊!”
军医都急出了一脑门的汗,为难道:“楼掌司,不是卑职不救啊!这……中箭部位太惊险了,即便箭上没有毒,殿下也是九死一生啊!”
那箭矢入胸膛的位置离心脏太近了,军医生怕拔箭时大出血,宸王殿下一口气没上来,就什么都完了!
这可是圣上的亲儿子啊!他有几个脑袋够问罪的?!
外加这箭上还有毒,简直是雪上加霜,军医根本闹不清这是什么毒啊!
他们随军征战,最擅长的还是外伤,哪怕是截肢缝合也比这诡谲的毒术精通些。
楼昭急得眼眶通红,目眦尽裂,头脑发晕,“唰”的一声抽出弯刀,架在军医的脖子上,咬牙道:“若救不活殿下,你也甭活了!”
恰时,夏安杰和沈逸尘走入军帐,看到眼前这一幕,沈逸尘上前,伸手搭在楼昭的弯刀背上,轻轻控制住了楼昭的力道,柔声道:“楼掌司稍安勿躁,没了军医,更无人能救殿下了。”
说着转头看向军医,道:“你只管先将箭拔出来,至于毒……也得拔了箭才能解决,我们相信,宸王殿下一定能挺过来的!”
军医颤抖着手抹了把头上的汗,连声应道:“是是是,卑职这就为殿下拔箭。”
萧云峥早没了意识,躺在榻上人事不知。
军医撕开他的里衣,在伤口的周围垫上了白布,一手握住箭柄,一手微微按压住他的胸口,一咬牙一闭眼,猛地拔出了那只箭。
一瞬间,血喷涌而出,染透了白布,军医手忙脚乱的拿来更多白布压制伤口,可血如何都止不住,一条条白布不出须臾便被黑红色的血染污。
军医都快哭出来了,忙抽出一只手往萧云峥的嘴里塞了颗提气的药丸,也不知有没有用,眼下是有什么用什么了。
楼昭看着萧云峥胸口那汩汩不断涌出的黑血,眼眶都红了,他扑到床榻旁,握住他的手,哽咽道:“爷,您一定要挺住!战魁已经牺牲了,您若再出什么事,属下如何向圣上交代啊!”
军医将金疮药整瓶整瓶的往萧云峥的胸膛上倒,这才堪堪止住了血。
萧云峥原先煞白一片的脸色渐渐泛了青,唇色透出一抹不正常的紫。
军医见状颤声道:“楼、楼掌司,毒素扩散了!这……卑职当真是无法啊!”
一旁的夏安杰也拧紧了眉心,咬牙道:“西域这些狗崽子们真下作!”打不赢就下毒暗算是有多阴险!
沈逸尘亦是面色凝重,拧眉问道:“可有法子先封住殿下的穴道,阻止毒素蔓延?我等去城中寻一寻,看有没有擅长解毒的郎中!”
军医连连点头,道:“好、好,卑职这就为殿下施针,封住穴道,只是这穴道不可封太久啊,血脉不畅,气血不通,即便解了毒,日后也易留下后遗症的。”
沈逸尘点点头,立马招来一队兵士,全城招揽医者郎中。
从日出东方,到近午时,来来回回不知多少医者被带入了军帐,可面对这根本不知是什么的毒,众人皆束手无策,频频摇头。
眼见着萧云峥紧闭双眼,面色愈渐发青,人事不知的躺在那里,连呼吸都清浅得看不到起伏,仿若已经死了。
楼昭顾不得自己的伤,只眼巴巴的守着萧云峥,绝望却铺天盖地的袭来。
城中的一位老医者为萧云峥把完脉后,也是叹息摇头,道:“此毒诡异得很,不似我中原之物,老朽无能。”
沈逸尘的眉心拧得紧紧的,眼眶也有一瞬泛了红,哑声道:“老人家,殿下他……还能撑多久?”
老者摇了摇头,道:“日落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