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有意透了口风,被软禁的萧云峥得知南姬跑到御前去了,当即急红了眼,这丫头想做什么?!
“给本王开门!!”拴着铁链的门扉被砸得“叮咣”作响,“本王想通了!快去禀报父皇,本王求见!”
守门的侍卫一听,宸王终于想通了?立马去太和殿回禀。
当萧云峥被带到太和殿时,抬眸只见端坐龙椅的皇上正拧眉沉思,脸色阴郁的看着桌案上的军报。
“儿臣拜见父皇。”萧云峥一撩衣袍便跪在了大殿中央。
皇上微微撩起眼皮,瞥了眼萧云峥,不咸不淡道:“想通了?”
“父皇,夭夭……夏娘子来同您说了什么?”
皇上扔下手中的军报,倚靠在龙椅中,打量了萧云峥许久,缓缓道:“她想一人扛下南岳王府的欺君之罪!”
萧云峥的脸白了一寸,颤声道:“父、父皇如何打算?”
皇上一手敲击着桌案,深深的凝视着萧云峥,缓缓道:“朕还是那句话,你处决了她,对外宣称她病逝,朕就当没这回事。”
他是不会公然处决南姬的,南岳王府若忠心不二,皇上没地因为一个女子,与南岳王府生了嫌隙,扰了军心。
相比军权稳固而言,区区一个女子,实在无足轻重。
萧云峥急声道:“父皇!夭夭还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即便她不是南岳王府的嫡出千金,许是夏将军从战场抱回的遗孤,仅此而已!父皇缘何如此在意她的身份?她以南岳王嫡女的身份被养大,也以这身份嫁给了儿臣,那她便是货真价实的南岳王千金!儿臣不在意她身上到底流淌着谁人的血,儿臣中意的是她这个人,而不是南岳王千金的身份!”
他在赌,赌皇上没有查到更多,没有查到南疆,没有查到已故的倾城公主,没有查到那双遗传的灰蓝色琉璃眸!
事实证明,他赌赢了,皇上只查到了南姬非南岳王亲生,只是从战场抱回来的遗孤。
可此时,端坐龙椅的帝王看着跪在他面前据理力争的萧云峥,仿若在照镜子,不仅仅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还好似看到了心心念念,多年未曾忘记的文贵妃。
不知哪根筋戳到了伤心处,皇上勃然大怒,“啪”的一掌拍在了桌案上,怒不可遏:“混账!!为了一个区区的女子,竟如此昏聩,朕看你是被冲昏了头了!”转而冲大殿外怒吼道:“来人!来人啊!”
大太监疾步赶进来,恭敬道:“圣上,老奴在,有何吩咐?”
“给朕打!打到这逆子回心转意!”皇上颤抖着手指着端跪在地的萧云峥,气到胸口起起伏伏。
萧云峥慢慢抬眼,看着满面阴沉的帝王。
那是他的父皇啊!虽从小未曾待他亲昵,可他的身上流淌着他一半的血脉。
人人都说父皇对他的母妃——文贵妃钟情痴心,缘何落到他的身上,父皇反而不理解这份深情了呢?
萧云峥不懂,可上官皇后却是懂得一二的。
她正从太和殿外进门,便听到这父子二人的争执,心下一叹。
这么多年,她眼见着皇上有意疏远萧云峥,不是不想爱,只是不敢,这种心态矛盾又复杂,常人无法理解。
每当看到萧云峥时,皇上便能想到被他克死的文贵妃,想到她当年血崩时的场面,想到她在他怀里缓缓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那是一种怎样的痛,上官皇后未曾如此深爱过,当真不懂。
如今眼见着萧云峥为了一个女子如此坚持,皇上可不是就像在照镜子一般吗?
那种失去再无力挽回的悲痛欲绝会如尖刀一般刮过仍旧鲜血淋漓的伤口,那是帝王的逆鳞,碰不得!
身为一个父亲,他不愿自己的儿子再走自己的老路,又有什么错?更何况这是文贵妃留下的唯一一个孩子啊!
父爱如山,他贵为帝王,有些话更是不可能说出口。
上官皇后心底哀叹,疾步上前,恭敬行礼,轻声道:“圣上息怒。”转头冲萧云峥道:“你这孩子,当真不懂事,看把你父皇给气得,快向你父皇赔个不是!”
萧云峥死死咬着牙,倔强道:“若父皇执意处决夭夭,那便直接打死儿臣吧!”
皇上被他气得头昏脑涨,眼冒金星,连连点头,道:“好!好得很!来人!给朕打!!”
上官皇后禁不住无奈摇头,这个犟种啊!爷俩儿犟到一处去了!
两队禁卫军进了太和殿,今日刚巧战魁当值,看到殿内的场景有些不知该不该说话。
大太监伺候了帝王一辈子,最是有眼力见儿,见状赶忙劝道:“圣上消消气,怎能同宸王殿下当真置气呢?殿下知错了!这金尊玉贵的,可打不得啊!”
“逆子!!你看看那逆子可有一丝知道错了?”皇上看向战魁,沉怒道:“还站着作甚!?给朕打!狠狠地……打!”
战魁无奈,接过禁卫军手中的板子,还是犹豫的看向萧云峥,希望他说句软话,求个饶。
萧云峥淡定的挺直了腰身,大马金刀的跪在那里,双手抚在膝头,冷然的垂下了眼眸。
皇上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气着了,指着战魁道:“你若敢手下留情,朕连你也一同处置!”
战魁叹了口气,抡圆了膀子,一板子便砸在了萧云峥的后背上。
钻心的痛袭来,萧云峥只死死咬紧了牙关,只声未吭。
“啪……啪……啪”
整个太和殿都寂静如斯,唯余板子抽打在身的“啪啪”声。
禁卫军的板子也不是开玩笑的,更何况皇上发了话,谁也不敢放水,只十板子下去,萧云峥的后背便洇出了血迹,血迹顺着锦缎的纹理渐渐蔓延,缓缓布满了整个后背。
二十板子,萧云峥的额头布满了冷汗,却依旧咬着牙不肯求饶。
战魁看着他那布满了鲜血的后背,实在是下不去手了,直愣愣的看着皇上道:“圣上,那个……末将有军情禀报。”
这憨直的汉子连求情的弯儿都不会拐,谁人听不出他这打岔呢?
萧云峥无奈的勾唇一笑,这个傻汉子,这是给他递话头呢!
遂吐了口口中的鲜血,缓缓看向皇上的书桌,方才进门他便注意到,桌上有一封红色的书笺,那是八百里加急的颜色。
他哑声道:“父皇,儿臣愿领兵出征,若得胜归来,愿用军功换她一命!”
皇上眸光沉沉,看着满头冷汗的萧云峥,即便看不到那后背淋漓的鲜血,他也知他在强撑着。
对视良久,父子俩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许久,久到好似时光都放慢了脚步,皇上终是沉出了一口气,沉沉道:“你若死在了战场上,便再无人能护得住她!”
哪有父母能拗得过儿女的?他终是妥协了……
萧云峥闻言,缓缓绽开了一抹笑意,虽满嘴的鲜血,冷汗淋漓,狼狈不堪,可他的眼眸却晶亮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