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门外的锦洛疾步走了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夭夭好像起烧了。”
锦洛一惊,赶忙上前一步,探了探南姬的额头,确实有些热,便道:“殿下莫急,奴婢这就去熬药,娘子许是被冷风扑了身子,喝了汤药发出汗来,便无事了。”
萧云峥拧着眉点了点头,还是不太放心,道:“要不去请府医吧!”
“殿下,夜深了,此刻惊动府医又是大动静,奴婢在南岳王府时跟着李郎中学习过一段时间,大病看不得,但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奴婢还是有把握的。”
萧云峥稍稍放下心来,嘱咐道:“那你快去吧,我在这里守着她。”
“是!”锦洛低头退下,她又不傻,此时定然不会去把柳叶薅起来伺候的。
昏睡中的南姬似是很不舒服,眉心微微蹙着,唇瓣张张合合,不知在嘟囔着什么。
萧云峥担心的一会儿摸摸她的头,一会儿掖一掖被角,一会儿又张望门口,催促元宝去看看锦洛的药熬好没!
好容易等到锦洛端着药进了屋,萧云峥将南姬扶起来,让她靠在他怀里,低声哄道:“夭夭乖,把药喝了。”
南姬昏昏沉沉的,只觉得头沉得有千斤重,迷迷糊糊的被灌了一大碗汤药,灌得她直反胃。
“冷……”刚喝下去药,汗还没发出来,南姬有些发冷,竟在被窝里微微打哆嗦。
锦洛又抱来了一床棉被,给她盖好,转头冲萧云峥道:“殿下,这屋里的炭火不能再增加了,对娘子不益,可是娘子冷,殿下可有办法?”
这不算胡扯,锦洛明白南姬这一场烧不单单是因为喝了酒又被冷风扑了,而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积压在心头的种种情绪一拥而上发了出来,这才来势汹汹。
若此时一味地增加房中的炭火盆子,屋内温度是升高了,可极易让南姬火上加火,到时候烧没退下去,还容易顶出一嘴的火泡。
萧云峥想了想,沉声道:“你出去吧!”
说着便伸手扯开了自己的腰带,脱掉了外袍。
锦洛识趣的垂眸,行礼退了出去。
萧云峥穿着里衣,轻轻掀开被褥,钻进了南姬的被窝。
南姬迷迷糊糊的,浑身都冷,只觉得有一个暖融融的大火炉在靠近,便下意识的钻了过去,和只小猫儿似的蜷缩在了萧云峥的怀里。
萧云峥微微一愣,只觉得胸口处有什么被填满熨帖,多日来的烦躁瞬间被抚平,舒坦得无以言表,唇角都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他将她抱入怀中,大掌抚着她单薄的后背,一下又一下,感受着怀中的小丫头渐渐放松,慢慢睡沉了。
萧云峥都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本想守着她,待她退了烧便离开的,没想到自己竟就这样抱着这小丫头安安稳稳的睡着了,还睡得特别踏实香甜。
大约五更天时,萧云峥恍惚听到耳畔有呻吟声,他猛然惊醒,第一反应便是摸了摸南姬的额头,她的烧退了,出了好些汗,此时该是舒服一些,睡得最沉的时候。
可她好似很难受,紧拧着眉心,如小猫儿似的哼哼着。
萧云峥的眉心也打了结,哑声低唤着:“夭夭?夭夭醒醒!”许是做了什么噩梦吧?
可南姬如何都叫不醒,萧云峥有些紧张,想要起身叫人进来,方一动弹才感觉到,南姬几乎整个人趴在他怀里,一条腿搭在他的大腿上,而这一动,才让萧云峥感觉出不对来。
他整个大腿处的里衣怎么湿乎乎的?
萧云峥抬手一掀被子,借着屋内昏暗的烛光,便见大片的鲜红,刺得他眼瞳骤缩,一瞬间惊白了脸。
他声音都变了调般的喊道:“来人!快来人!”
守在门口的元宝和锦洛以为出了什么事,忙不迭的推门而入。
当见到萧云峥左边大腿上的血迹时,两人皆是一愣。
元宝吓坏了,扑到萧云峥跟前,急道:“爷,您怎么了这是?怎么受伤了!?”
好端端睡个觉,怎么会受伤呢?!难不成自家爷欲对夏娘子行不轨之举,被夏娘子捅了一刀?!
只须臾,元宝那小脑袋瓜子里就急转出了一出大戏。
锦洛一瞬愣怔后,遂拧紧了眉心,看向床榻上的南姬,见她小脸儿泛白,不舒服的直哼哼,却没醒。
萧云峥脸都惊白了,手脚发凉,头一回感觉到了心慌,冲元宝喊道:“快!喊府医!快去!”
锦洛还算冷静,上前一步握住了南姬的手腕,探脉后道:“殿下别慌!娘子只是来了癸水。”转而“噗通”跪地,冲萧云峥叩拜道:“求殿下莫要怪罪娘子,她是无心的。”
锦洛心里突突直跳,这实在是意料之外的状况,打得她措手不及,污了萧云峥一身,这如何是好啊!
大多数男子皆认为女子癸水污秽,沾染了更是不祥。
女子生产时,男子不得入产房,恐招惹血光之灾。
普通人家尚且如此,帝王家更甚,这沾了宸王一身,若此事传出去,还不知会为南姬招惹什么祸端!
萧云峥一愣,这才神魂归位,深吸一口气,冷声冲元宝命令道:“此事不许传出去一个字,否则本王摘了你的脑袋!”
元宝知轻重,行礼道:“奴才什么都没看到,爷,奴才回前院为您取身干净的衣裳来。”说罢便离开了。
萧云峥脸色不太好,颇有怪罪的看着锦洛,道:“夭夭的月信你心里没数吗?怎地还纵着她喝酒吹冷风?我记得你是南岳王府的人,也有年岁了,夫人安排你跟着夭夭远嫁,该是最妥帖的,怎能如此伺候主子!”
锦洛尴尬不已,挣扎了半晌,方道:“奴婢该死,是奴婢大意了!娘子这是初潮,以后奴婢会记准日子的。”
当真怨不得锦洛,南姬远嫁时是真的没成人,这事儿锦洛一直揣在心里,一开始还担心南姬太小便破了身子,对身体无益,好在萧云峥顾忌良多,侍寝这事儿便耽搁下来了。
果然凡事有弊便有利,可这初潮一事即便她是大罗神仙也算不准啊!
初潮??
萧云峥的脸色瞬间黑透了,她这……才成人?!
果然是个孩子!
他那脸色啊,若有个铜镜摆眼前,定然能看清这黑了又青的脸色有多精彩。
起先是生气,现在是尴尬又无奈,缓了半晌,萧云峥都不知该用个什么态度来面对眼前的境况,又想扇自己两巴掌。
直到元宝飞奔着拿来了干净的衣裳,萧云峥才扶额无奈道:“快些给夭夭清理干净,她烧退了,药再喝两天,若有任何不适记得来前院告知我。”
说罢拉着元宝去内室换衣服,换好了便趁着天没亮忙不迭的回了前院。
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跑,太尴尬了!
锦洛看着萧云峥略带慌乱的脚步,微勾唇角,淡淡一笑,殿下满心都是责怪她未照顾好南姬,并未提什么污血不祥,也不在意这些。
到底是有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