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接了信儿,李大贵先是一惊,心突突的跳。
历来王府大院,世家后宅最易动手脚的地方便是后厨,毕竟入口的东西,需得谨慎再谨慎。
李大贵旁的不敢说,但凡是他后厨出去的东西,就容不得旁人诬陷,否则人人都来踩一脚,搅浑水,主子们以后哪还敢吃他们的东西?毁的可是他自己的前程!
李大贵接到萧云峥传召,二话不说拉起白案的王师傅便往主院跑。
冰天雪地的愣是跑出了一身的汗,进了屋便跪在了地上。
萧云峥手持茶盏,不紧不慢道:“李大贵,今日夏娘子去后厨了?”
“回禀殿下,是,夏娘子在后厨待了约莫一个半时辰,给各院主子精心做了糕点食盒,便离开了。”
“嗯,你可有一直在旁伺候着?”
“奴才不敢扰了娘子清净,只远远的守着,但白案的王师傅醉心糕点一道,是以他是全程亲眼见着夏娘子操作的。”
王师傅叩头行礼,朗声道:“是,殿下,奴才全程都在看着,夏娘子并未往糕点中添加任何不合适的东西,奴才愿给夏娘子作证。”
南姬抿唇一笑,今日的赏银没白给,糕点也没白留,这善缘结得好啊!
萧云峥满意的点点头,总归府中不全是见风使舵的狗奴才啊!
“那这糕点可经他人之手了?”
李大贵如实道:“奴才派了几个小的帮夏娘子将食盒送回了琉璃阁,是夏娘子身边的柳叶姑娘亲自送往各院的,并未经他人之手!”
萧云峥看着陈夫人,冷笑道:“还有什么要说的?”
陈夫人此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面如死灰,冷汗涔涔,比之方才还要惨两分,她心下急转,匍匐在地,连连叩首道:“殿下请恕罪,是妾身一时吃错了东西,误会了夏娘子,是妾身的错,妾身该死!请殿下恕罪!”
她还没蠢到家,只咬死是误会,这污蔑和误会可是两回事,她又岂会不知?!
萧云峥自然明白这话里的弯弯绕绕,他总不能因着一碟子糕点就当真把她如何,毕竟她是给自己下毒,诬陷南姬,若敢给南姬下毒,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萧云峥手指摩挲着下唇,似笑非笑着点点头,道:“嗯,肯认就行,这样吧,夏娘子一片心意,莫要糟蹋了,来,你把桌上剩的这些糕点都吃了,本王就饶了你!”
这下不只是陈夫人愣住了,众人愣住了,连南姬也愣住了,这也太损了吧!
一碟子糕点虽不算多,可一桌子糕点可不少啊!
这吃下去铁定积食了,俗话说撑着可比饿着难受呢!
“殿下……”陈夫人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看着萧云峥。
“吃!!!”萧云峥面色一沉,挥手就将手中的茶盏砸了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茶盏四分五裂,茶水飞溅。
惊得一众人等皆跪下了,没见过风流多情的宸王殿下发这么大的火。
陈夫人更是吓得连滚带爬的爬到桌案前,腿软得起不来,跪坐在地上拿起桌上的糕点,一边哭着一边往嘴里塞,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萧云峥微眯眼眸,一根手指支着太阳穴,淡淡道:“说,冤枉了夏娘子,罪该万死!”
陈夫人被糕点噎着,还哭得喘不上气,憋得脸色通红,抽抽噎噎的低声道:“妾身冤枉夏娘子,罪该万死!”
“大点声!”
“妾身冤枉夏娘子,罪该万死!”
“本王让你大点声!”
“妾身冤枉夏娘子!罪该万死!!”陈夫人塞得满嘴的糕点,歇斯底里的哭喊着,全然没了以往小意温婉的模样,混像个市井中哭天抢地的怨妇。
萧云峥不发话,谁也不敢走,一屋子的人便如此看着听着,眼见着陈夫人将一桌子糕点塞进了肚,只塞得她快要翻白眼了,趴伏在地连连干呕。
有胆子小的早被眼前的场景吓白了脸,谁人不知风流宸王一向宽待美人,何时如此严惩过谁?即便平日里偶有些口舌之争,也都是不轻不重的罚罚禁足罢了,怎会如此当众羞辱啊!?
连一向自持稳得住的颜卿都不适的拧起了眉心,反观一旁的黎曼倒是依旧面无表情,悠然自得。
萧云峥满意的微勾唇角,抖了抖衣袍起身,含笑道:“都散了吧!”
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好似方才那活阎王的样子只是一个错觉。
萧云峥走到南姬面前,旁若无人的拉起她的手,低声道:“我陪你回去。”
说罢,也不管旁人,拉着南姬便走。
南姬匆匆冲王妃等人行了个礼,便被萧云峥拽走了。
上官晚音恭送了萧云峥,冲众人挥了挥手,道:“行了,此事已了,都散了吧!”
言毕,看似很疲惫的扶着彩蝶的手入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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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腾了这么一出,夜也深了。
上官晚音回到房中,面色尽显疲惫。
彩蝶端来温热的茶水,又捺了热帕子给上官晚音净面,看着她苍白的面色,心疼不已,赶忙端来一直温在火上的汤药,服侍她赶紧喝了。
自家小姐这先天的哮症娇贵得很,稍不注意便危及性命。
上官晚音倚靠在软榻上,彩蝶一通忙活才让她稍喘过一口气,喉间压抑着轻轻的低咳声,她摆摆手道:“别忙活了,给我揉揉头吧!”
彩蝶赶忙靠过去,指腹按压在上官晚音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揉着,不禁心疼道:“今日之事颜侧妃要处置,王妃又何须如此劳神,特意揽了过来,平白累得自己。”
上官晚音温和的笑着,道:“王爷将这偌大的宸王府交在我的手中,我又怎敢不尽心尽力呢!”
想起方才的一幕,上官晚音垂眸一笑。
她就坐在萧云峥的身边,自小相识,相伴多年,她对他再了解不过。他身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她都能敏锐的捕捉到。
她方才清晰的看到南姬吃绿豆糕时,萧云峥的紧张与担忧,也清楚的看到他看向南姬的眼神中从未有过怀疑。
彩蝶抿了抿唇,思量着,还是问出自己的疑惑,“王妃好似对夏娘子格外宽厚照顾,这是为何啊?”
上官晚音淡淡一笑,喝了口热茶,半真半假道:“她年岁小,背井离乡,远嫁京都,我身为当家主母,多照顾她些又有什么奇怪的?”
彩蝶堵着嘴,娇嗔道:“王妃又糊弄奴婢,打量着奴婢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