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节是凉城每年一度的传统节日。
凉城地处南国,前朝时曾独立于中原朝廷之外。
此地少数民族居多,文化多元,民风开放,颇受南疆风俗影响。圣祖皇帝打下江山,开创了萧凰王朝,引中原百姓来此居住,血脉融合,世代相传,同时也求同存异,尊重和保留了当时南国的诸多风俗传统。
花朝节便是此地独有的一个传统节日。
每年到了这个月份,温暖湿润的南国便会百花齐放,比之北方绚烂斑斓许多。
花朝节时,百姓们纷纷汇聚街市,各式花卉盆栽如花圃一般摆满了整个街市,自发的形成了庙会。
百姓们有在河渠旁放莲花灯许愿的,也有凑在庙会处猜灯谜的,还有各式各样杂耍把戏,更有甚者,年轻男女互相看对了眼,互赠香囊信物的,赏花赏灯赏景,总之热闹非凡。
柳叶给南姬挑了套荷叶碧的襦裙,搭着条雪白烟云纱的披帛,裙摆和袖口处绣着精致的片片柳叶。
南姬垂眸一笑,道:“你这是将心思都穿到我身上了呀!”
柳叶憨憨笑道:“今日有诸位公子作陪,奴婢就不叨扰小姐了,一身柳叶就权当奴婢陪小姐上街啦!”
“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好嘞!”
南姬将雪白的缎带覆于眼上,兴高采烈的出了门。
二哥三哥是不愿凑这种热闹的,今夜自然是夏安杰和沈逸尘陪着南姬出去游玩,夏若依也缠着夏安平带她上街。
相比去央求夏安杰,夏若依自然是求同出三房的夏安平方便许多。
夏安平本也不愿去那人挤人的庙会,可无奈夏若依的软磨硬泡,楚楚可怜,便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一行人方行至庙会口儿,便见夏安杰抻着脖子扫视了半晌,遂眼眸一亮,冲着前方高高扬起手来招呼着。
南姬定睛一看,浑身一僵,只见文承远挂着一抹风流的笑意,不急不慢的走到了众人面前,有礼的拱了拱手。
众人一番见礼后,便相伴着进了庙会。
庙会里属实热闹,吃的玩的应有尽有,一眼望不到头。
南姬趁着人群熙攘,拉着夏安杰凑到一处,低声问道:“四哥哥,你何时同此人这么熟了?还一同逛庙会?”
夏安杰微微一怔,笑着道:“你说承远吗?此人甚是有趣,这段时日我们接触甚多,他风流又幽默,言谈间不拘小节,走过不少地方,见识极广,为人豁达,同逸尘年岁也相当,所以我们很处得来,有……什么问题吗?”
南姬微蹙眉心,她说不上有什么问题啊!看着夏安杰同他称兄道弟的,能有什么问题啊?
只是她心中总惴惴着,毕竟有小辫子捏在那文承远的手里啊!心里能踏实嘛!
南姬撇撇嘴,不再多言。
夏安杰看着她嘟着嘴的小模样,摸了摸她的头,道:“夭夭不喜欢他吗?”
“谈不上,许是我没怎么接触过外人,有些抵触吧!”南姬轻叹一声,尽可能的抛开对他的成见。
本来就是,只见过一两次面的人,不甚了解,怎能随意评判。
严格来说,她还没四哥哥对人家熟悉呢!既然四哥哥对他评价颇高,她也不好说什么。
夏安杰宠溺的笑笑,道:“没关系,多接触接触总会适应的,夭夭别怕!”
南姬乖巧的点点头,便听到沈逸尘在不远处的摊位前唤她:“夭夭,快来,看这个喜不喜欢?”
南姬展颜一笑,提起裙摆便迈步向着沈逸尘的方向而去。
夜间本就光线昏暗,即便庙会里花灯盏盏,也不能同白日里相比。
南姬面上覆着条缎带,白日视物无大妨碍,可夜间总是灰蒙蒙的,脚下的青石板路有少许坑洼不平,她小跑得急了,一个不慎便整个人向前扑了过去。
南姬倒抽了一口冷气,眼看着便要一头栽倒在地了。
猛然间,一只有力的臂膀环上她的腰肢,从她的身后稳稳地将她拖住。
还没等南姬反应过来,人已站稳,她惊魂未定的回头,便见花灯下的文承远淡然一笑,眼角的朱砂痣红得魅人,“人太多,小姐要小心一点。”
说罢,便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环着南姬腰肢的手。
南姬仓惶得心口突突直跳,深吸了一口气,点头致谢道:“多谢文公子。”
沈逸尘跑过来,焦急的拉着南姬上下端看,紧张道:“夭夭可有摔到?怎地不小心一些呢?”转而看向文承远,笑着道:“多谢承远兄,多亏有你,否则夭夭定要摔一跤的!”
“不是什么大事,逸尘不必放在心上,人多,还是小心些为好。”
沈逸尘点点头,拉起南姬的小手,心有余悸道:“我拉着你走,你乖些。”
南姬安分的点点头,乖乖跟在沈逸尘的身后,眼角瞥了眼站着未动的文承远。
却赫然的撞上了他深邃的视线,那抹风流的笑意似没任何破绽般挂在那张邪魅的脸上。
匆匆一瞥,再不多看,南姬跟着沈逸尘乖乖的逛起了庙会。
夏安杰忙叨得很,一会儿给南姬拿回个小兔子的面人,一会儿又拿回个嫦娥奔月的糖人,没一会儿又是各种花糕糖糕,塞了南姬满怀,搞得她哭笑不得。
沈逸尘在一处小摊子前为南姬亲手题词了一盏灯笼,是一盏圆形的六角灯笼,灯笼并不算多精巧,胜在别致,加上沈逸尘的亲笔题词,更显独一无二。
夏安杰在一旁起哄道:“啧啧,军中论武力,那是能者居多,但论文采,逸尘可是无人能敌啊!夭夭,也就是你能劳动得起你尘哥哥,换做旁人哪有这福气。”
沈逸尘被逗乐了,斜睨着夏安杰道:“你这怪声怪气的是作甚?难不成还跟自己妹妹争风吃醋?”
夏安杰一梗脖子,伸手搭上文承远的肩膀,嚷嚷道:“胡说!我有我承远兄,谁稀罕你!”他年岁小,身量比不得文承远,勾着他肩膀还要踮起脚尖,模样甚是滑稽。
夏安平笑着附和道:“我也曾听闻哥哥们夸逸尘兄的字,一直无缘得见,甚为遗憾,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沈逸尘含笑道:“安平就别取笑我了,我一个舞刀弄枪的,怎能同你相比呢?!”转而将手中写好的灯笼递给南姬,笑着问道:“夭夭喜欢吗?”
灯笼里的烛火泛出暖黄的光,映在沈逸尘的眼眸中,沁满了柔情似水。
南姬接过灯笼,展颜一笑,道:“喜欢!”
虽不是什么形态独特的灯笼,但这份朴实无华和用心属实感人。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夏若依幽怨的看着沈逸尘同南姬的互动,嫉妒、不甘、艳羡快要从眼眸中流淌出来了。
夏安平一个不经意的侧眸便将夏若依的神情尽收眼底,不自觉地蹙了蹙眉心,碍于人多,并未多言。
“夭夭,咱们去河渠放莲花灯吧!”夏安杰兴奋异常,指着一旁卖莲花灯的小摊位,便拉着南姬往那儿冲。
每个人都挑了一盏莲花灯,来到了河渠畔。
沈逸尘特意挑了处人少的地方,将小纸条和笔递给南姬,让她写下心愿,放到莲心里,再点燃,将莲花灯顺水流放。
南姬没放过莲花灯,甚觉有趣,兴冲冲的接过纸笔,想了想,提笔写下了几个字。
站在她身后的文承远借着身高的优势,垂眸便看到了她手中字条上的字:
一生顺遂,百岁无忧。
削薄的唇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深邃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