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峥在看到南姬的一瞬间,眼眸一下就亮了,好似呆滞如木偶一般的人瞬间便注入了新鲜的血液,活了过来。
他急不可待的向前两步,却因站了太久,双腿僵硬,脚步有些许踉跄。
还不等他开口解释或是道歉,便两眼一黑,彻底昏厥了过去。
潮汐宫门前乱成了一团,奴才们七手八脚的将萧云峥抬进了潮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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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雨夜的后宫很是热闹,不止潮汐宫有出大戏,昭华宫也是有的。
木美人不肯甘心赴死,又哭又闹砸了整个偏殿,等来的不是陛下的召见,却是下旨绞杀的口谕。
她鬼哭狼嚎,哭嚎得半个宫闱都能听到,那凄厉的惨叫好似厉鬼索魂一般的瘆人。
离昭华宫比较近的宫宇,如承明殿、重华宫,连带着黎曼的瑶华宫都能听到木美人歇斯底里的哭嚎声。
伴着窗外的雨声,格外的瘆人。
梁之桐所住的承明殿离昭华宫最近,那凄厉的喊叫如就在耳畔一般,吓得她惶惶不安。
她从太和殿回来,总也不安心,赶忙将那惹事的香粉尽数埋在了后花园的树下,连带装香粉的盒子都一并扔了,生怕木美人所犯之事会连累到她。
做完这一切,梁之桐便将自己关在寝殿中,不停的自我安慰,是木美人自己蠢!她分明嘱咐过她不要将那香粉示于人前,是她自己不听劝告,还想要下三滥的爬床,就凭她也配?死了活该!
对!与她梁之桐无关,是她自己蠢而不自知,痴心妄想,贪得无厌的!
梁之桐不停的麻痹自己,却在听到木美人凄惨瘆人的哭嚎声时,还是不自觉地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带着面色都惨白一片。
不是赐自尽吗?怎地会哭喊得如此凄惨呢?
梁之桐捂住自己的耳朵,可那哭喊声伴着雨声还是止不住的往她的耳朵里钻,不停的钻。
她抱着头躲到床榻上,用被褥蒙住自己,可那哭喊声、救命声好似还在耳畔,挥之不去,令她无处可逃。
就这样,梁之桐生生被吓病了,对外却不敢说实话,只说受了风寒。
只是这风寒……竟久久不愈,到底这病是在身呢,还是在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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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峥昏厥了过去,九盛春忙不迭的着人去请御医,其余人七手八脚的将陛下抬入了潮汐宫。
楼昭瞥了眼跪趴在地上的元宝,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把将他扶了起来,扛着便入了潮汐宫。
潮汐宫上下也忙活了起来,这御前一群人,伤员病号皆有,苦肉计使得真溜啊!简直是全员出动了!
萧云峥被抬入了寝殿,奴才们忙将他早已湿透了的衣服扒了下来,伺候到了床榻上。
该烧热水的烧热水,该熬姜汤的熬姜汤,该干嘛的都干嘛去。
南姬坐到床榻边,捺了热帕子先给萧云峥擦拭脸和脖子。
那满脸的雨水都挡不住高热的体温,一张俊脸微微泛红,就如白日里中了情药的潮红一般不正常。
楼昭将元宝扔到偏殿让奴才们伺候着,就忙跑来了寝殿。
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萧云峥,楼昭无奈叹息一声,道:“娘娘,卑职僭越,想同娘娘说两句话。”
南姬能猜到楼昭想说什么,她垂眸轻轻擦拭着萧云峥的脸颊,轻声道:“楼掌司请说。”
“娘娘,卑职是个外人,可也瞧得真切,陛下待您就差将心都掏出来给您了,卑职不信娘娘会无知无觉,今日之事,卑职也有所耳闻,此事当真怪不得陛下啊!”
楼昭接过柳叶递来的帕子,囫囵的抹着脸,继续道:“陛下在潮汐宫门外站了那么久,阖宫上下都知晓了,娘娘当真是为了生气都不管不顾了?连声誉都不顾及了吗?”
南姬微微一笑,道:“楼掌司的意思是,我做错了?”
楼昭心口不自觉地一窒,不知为何,对上南姬那双灰蓝色的琉璃眸,他都有些不敢说她做错了,怎么怪吓人的?
“我今日处置了木美人,楼掌司觉得过分吗?”
楼昭笑了笑,道:“此事,卑职倒没觉得娘娘过分,后宫本就有后宫的规矩,木美人殿前失仪,行为不检,死有余辜。”
南姬垂眸又捺了条新的热帕子,轻声道:“我将陛下拒之门外,那是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外人插嘴,楼掌司说得没错,后宫有后宫的规矩,楼掌司忘了……”
她抬眸冲楼昭幽幽一笑,“本宫是宠妃!”
楼昭揉了揉鼻尖,嗯,没错,娘娘是宠妃,即便恃宠而骄,谁也不能说什么。
“至于说是否会有损我的清誉,若此事传到了前朝甚至宫外,楼掌司不该想想,是否是禁卫军甚至鬼影司出了纰漏吗?”
楼昭微微一窒,娘娘这招好狠啊!
若宫闱之事传出宫外,那定是内部出了问题呗!若传不到宫外,何来有损清誉之说呢?
人家夫妻打情骂俏的闺房之乐碍着旁人什么事了,陛下都没说什么,他们一个个在这儿跟着瞎操心!
“楼掌司说此事怨不得陛下,难道驭下不严,致使御前疏漏,还是我的过错了?今日是放了个木美人进太和殿,明日会不会流出了什么军机大事到前朝?御前竟漏如筛子,楼掌司觉得,这是谁的过错?”
楼昭被噎了一下,当即说不出话来了。嗯,是陛下的错,都是他的错!
“是、是我的错……”
不知何时,萧云峥醒了,低如蚊蝇的应了这么句。
南姬转头看向他,轻声道:“陛下别说话,一会儿御医就来了。”
萧云峥有些急切的握住了南姬的手,道:“夭夭别生我的气,都是我的错,是我驭下不严,才出了今日这档子事,我已罚过元宝了,九盛春也已将失职的小太监们打发到慎刑司去了,御前的人又清洗了一番,夭夭,都是我的错,我、我没有和木美人……”
“陛下别说了,你在发烧,好生休息要紧!”
南姬打断萧云峥的絮絮叨叨,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需要休息,一旦龙体当真有损,那她此番倒真是过分了些。
萧云峥眼巴巴的瞅着南姬,不敢违背她的一字一句,乖乖听话闭上了嘴,静静地等御医来,可手依旧拉着南姬不放,生怕她将他甩开。
楼昭瞅着人家俩人之间你来我往的,揉了揉鼻尖,他是不是又有点儿多余?
南姬看了眼楼昭,轻声道:“楼掌司也去偏殿换身干净的衣服吧!莫要着凉了,劳烦你去看看元宝,挨打又罚跪淋雨的,莫要伤了根本。”
楼昭叹了口气,拱了拱手,道:“是,卑职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