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淼淼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道:“我以前在山间时最喜欢编花环了,只是如今冬日里,没有好看的野花罢了,若待春暖花开时,我定给小嫂嫂编个顶漂亮的花环,她一定会喜欢的!”
碧莲无奈的叹了口气,行吧,她家小姐开心就好。
“可是……小姐,这冬日里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也没好看的花啊!”碧莲噘着小嘴儿,道:“只用狗尾巴草编的,哪里能叫‘花环’啊!太难看了嘛!”
文淼淼举起手,端详了一番手中的一捧狗尾草和几条蔫蔫儿的藤蔓,确实是……呃……
她抬头扫过眼前苍茂的丛林,倏然眼前一亮,只见不远处的一棵松柏上缠着一株长藤虎刺梅,冬日里,一片萧条颓败中,一点红晕格外的显眼。
文淼淼那双杏仁眼瞬间便亮了,荡上了笑意,提起裙摆便蹦跶着冲那虎刺梅去了。
“小姐,你慢点儿呐!小心山路不好走!”
文淼淼在前面跑,碧莲在后面追,嬉笑声都传出好远。
文淼淼踮着脚尖,好不容易摘了几朵虎刺梅,不拘小节的一撩裙摆便坐在了地上,腿一盘,就开始专心编起花环来。
藤蔓打底,毛茸茸的狗尾草缠绕其上,再点缀上殷红的虎刺梅,算不得多好看,倒还挺别出心裁的。
文淼淼举着花环,呲牙一笑,道:“碧莲你看!怎么样?好看吗?”
碧莲叹了口气,道:“说实话,还挺……特别的,不过小姐的心意最珍贵!”
主仆俩席地而坐,头碰头的凑在一起研究那简陋的花环,便听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伴随着阵阵脂粉香和女子调笑的声音。
“哎呦!这是谁人家的女眷,怎么这般粗俗?”
“呵呵,说不准只是谁家的奴婢呢?背着主子偷跑出来玩的?”
文淼淼闻声望去,便见几个衣着光鲜亮丽又精致奢华的贵女,相伴着在山中漫步,路经此地,正站在不远处的青石板路上,姿态高贵的冲着她品头论足。
文淼淼心中拱火,却死死的咬着下唇,慢慢地低下了头。
几个贵女见她不言语,反而更蹬鼻子上脸,其中一个扬着下巴,倨傲道:“喂!我们在同你说话呢!你是谁家的奴婢,竟如此不懂规矩?”
碧莲气不过,一个高儿蹦起来,叉腰道:“你在同谁说话呢!我家小姐也是你能吆五喝六的?”
贵女们掩唇轻笑,眼底漫过不屑的讥诮,讽刺道:“小姐?谁人家的小姐会如此粗野的在山林中席地而坐,丝毫世家贵女的端庄都没有,莫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小门小户吧?!”
文淼淼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坐姿,她就那般盘着腿坐在地上,裙摆还沾了些泥土和杂草,手里拿着个狗尾巴草的花环,是没规矩了些。
碧莲生气了,怒道:“你们是谁家的?敢对我家小姐无礼,你可知……”
“碧莲!”文淼淼出声打断了碧莲的话,道:“算了。”
她如此形象,若自报家门,没地给祖父脸上抹黑,罢了,不跟小人争一时的口角。
可她越是退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贵女们反而愈发来劲。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高声道:“你手里拿的什么?拿来给我们看看!”
文淼淼握紧了手中的花环,有些抗拒的拧起了眉心。
这是她编了半天的花环,不想轻易给这些人!
贵女们见她不动弹,觉得自己被下了面子,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最是争奇斗艳、争强好胜的年岁,又出身官宦,谁还没点儿心高气傲呢?
贵女们身边的奴婢见文淼淼坐在地上,衣着不甚华丽,首饰亦是简单,自然“以貌取人”的看低了她,又仗着自家小姐撑腰,纷纷上前准备抢文淼淼手中的花环。
文淼淼一手撑地,利落的起身,将花环背在身后,拧眉看着围拢过来的奴婢们,眼中闪过厌恶和怒火。
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她又没做错什么,这些人当真是烦人得很,为何要揪着她不放?
可她们人多势众,仅凭文淼淼和碧莲两个人,肯定是敌不过的。
碧莲张开双臂将文淼淼护在身后,怒道:“你们要做什么?”
“你起开!我家小姐要看看她手里的东西,她敢不给?!”
“凭什么给你们!”
“我家小姐要看,你算个什么东西,敢不给?!”
“我打死你!”
“啊!!”
碧莲二话不说,抬手便死死抓住了一个奴婢的头发,两人扭打在一起。
这一方瞬间便乱作一团,女孩子的叫嚷声此起彼伏。
“住手!!”
一道娇声厉喝从不远处传来。
众人静了一瞬,纷纷回头望去,便见南姬扶着柳叶的手正款款而来。
容欢娘娘的大名虽已是人尽皆知,可当真见过她的人没有几个。
众人惊愕的看着眼前款款走来的女子,一双灰蓝色的琉璃眸镶嵌在一张绝色倾城的脸上,美得令人窒息、妖得令人心惊,恰如丛林中走来的天外飞仙,当真是仙姿玉貌,天人之姿。
众人一时都忘了自己该干什么了,碧莲机灵,立马撒了手,可和她扭打在一处的奴婢还扯着她的头发。
柳叶秀眉一拧,冷声道:“容欢娘娘让你们住手,没听到吗?!”
那奴婢吓得“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连声都不敢出了。
文淼淼也被眼前的混乱吓得够呛,眼眶都微微泛了红,却始终倔强的背着手。
贵女们反应极快,纷纷跪地行礼,朗声道:“民女给容欢娘娘请安,娘娘千岁金安!”
南姬入了行宫后休息了片刻,正想着出门溜达溜达,便撞见了眼前这出戏,倒是有趣得紧。
那双灰蓝色的琉璃眸冷幽幽的扫过一众跪地的贵女们,柔声问道:“你们都是谁家的?”
几人立马满脸堆笑,道:“民女是礼部侍郎府嫡女。”
“民女是工部尚书的小女儿。”
“民女是钦天监监察御史的女儿。”
……
南姬耐心的听着,脸上始终是温柔的笑意,看不出喜怒,待众人禀明身份,她才悠然道:“哦……原来都是官宦世家的贵女们!”
“娘娘谬赞了!”贵女们纷纷含羞低头,端足了大家闺秀的架子。
南姬笑了笑,道:“既出自官宦人家,怎得一点儿规矩都不懂呢?”
这质问来得突然,令众人一愣。
贵女们讪笑着狡辩道:“娘娘有所不知,那女子不知是谁人家的奴婢,我等路经此处,同她说话,她竟不搭理,还席地而坐,丝毫规矩礼教都不懂,这里是昆玉行宫,也不知是谁人家的奴婢,如此疏于管教,没地冲撞了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