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若离难得的好眠,这半月来的惶惶忧虑也终算落了地.…......纵然楚樱还是一如既往的疯癫,但如今自己和徐振之间的介怀遍已挑明,且他决定不再追究此事,至少自己和楚樱的命算是保住了。
她不知是否该感激他,却只知这是他人求之不得的殊遇。她想,过几日,或是该当面向他致谢才好。
“王妃!王妃!出事了!!!”
“楚樱拿了匕首去找令姬了!听那儿的丫头说她趁夜站在屋外往里扔石头!小郡主吓得不轻、令姬正闹着要点房子烧楚樱!!!”
外室丝琴愈来愈近的嘶叫声激起心中一阵惶惶不安,未及更衣未及穿履,她仅着着寝衣便出了院殿直奔令瑶儿寝邸而去!初春的风瑟瑟吹拂着面颊趋着丝丝凉意,她仿佛回到了当日初次夜半听闻楚樱大闹令瑶儿宅邸时一一亦是顶着寒风,亦是赤着双足,亦是如此坚定....只不知时过境迁,他是否还会如当初一般偏向自己。
无论怎样,她唯知道,此时的她,需要自己。
尚隔很远,却见令瑶儿寝邸火光四起,心底顿生了一阵剧烈而惮然的悸颤,一刻担忧,另有一刻愤然。她知道,令瑶儿如今的恨意已让她报了必死的决心,她认定是楚樱跟踪她去了怡茏苑!亦认定是因她向徐振泄密方害死了她悉心呵护的“子睿”!一一若离从未想到,当初自己一念之差的谎话,有朝一日竟将自己可怜的的挚友逼上了绝路!
足底沾满了一路的尘泥和碎石划出的血迹,她于那泛着火光的庐寝前驻足顷刻,却见一众人聚在宅前各自私语着什么,没有小令氏的允准却无一人救火。唯令瑶儿的叫嚣哭嚎声不绝于耳,伴着冲天的火焰愈涨愈高.......
“楚樱!!!”
“你已害了子睿!如今还要来害瑾萱吗?!”
“凭什么?!凭什么我令瑶儿堂堂王姬要被你一个贱蹄子踩在脖子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别以为你长得像芪娴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不是想用那死人的脸迷惑王爷吗?我如今就让你尝尝和她一样的下场!!”
“你一个妓楼出身的小丫鬟......凭什么和我令瑶儿斗!…........凭什么你能害死我的子睿..…....凭什么王爷不惩罚你........王爷岂忌惮一个谣传的凤麟圣女?!”
“你说你到底在争什么?!以你一个丫鬟的身份又能争到什么?!….....争到最后,不还是我赢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还是我......"
“赢了吗?........”
喊着喊着,她却倏然哭了.......她不知一个疯子何来如此的胆量与自己抗争,不知她要的是什么又在争什么!不知这场争斗何时才是个终结,更不知自己和她的纠葛如何便一步步将自己幼子的性命拖下了深渊!更不知自己的“恩宠”在王爷心中到底值几何….....如今,泪眼婆娑望着这熊熊燃烧的火光一一仿佛自己胜了,却感受不到任何的骄傲。
不一时,余光之中,却见那薄衣赤足的小丫头忽而不顾性命地冲过去,硬着头皮便要往那熊熊火焰中去….....看见这自入府之日起便搅得王府无一日安宁的枫若离,令瑶儿顿时心生恨意:
“拦什么拦?!让她去!!!”
“这两个孽障死了以后王府便清静了!”
“我要烧的是那个无事找事的疯子!她自己要去陪葬陛下也怪不得我!!!让她去!”
门前各人见此情形,王爷又未到,却也无人敢拦。
无了那臂膀上的束缚,不知一时间哪来的勇气,若离丝毫未犹豫,立时猛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一头扎入那如炙人啖肉般炘天铄地的火焰中。
屋内早已一片狼藉,四处布帘、木案燃烧着炽热的烈焰,毕毕剥剥的声响不绝于耳畔,伴着那滚滚浓烟的味道催人窒息........
折断的木台裂痕刺屑沾染了多少鲜红的血…………...只脑中莫名执着的坚定信念让她一时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她心知如今的自己身肩负着多少责任,一如当日的冥海中一一
她定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等着自己!
如今她能等的,便只有自己
了!….........而自己,经历了采菊、大监、采月、彩蝶、祁兰的离去..........已再不能承受失去任何了!
终于!在内室的庭柱上,她终而找了了滚滚浓烟中早已奄奄一息的她.........却见那可怜的丫头低垂着头,手脚被死死绑在柱上,那如盘蛇般粗重的绳索紧紧缠绕着、燃烧着........蓬乱的乌发埋藏着布满灰烬的苍白面颜,只一只眼睛露在外面,眸中无望的幽光融在四下交织窜缠的火影中。
若离迅速拾起躺在一旁地上的匕首割开绳索,将她的躯体附于脊背时方觉千斤之重...…仿佛每一步都是如此艰难...........她仿佛看不到这条火路的终点,亦不知自己在拖着她走向死亡还是生还!
虽努力调和着气息,肺腑及喉中却早已堆满了浓烟刺痛不止,她不知何时自己会突然倒下,亦不知何时抑或最终能不能走出去,却只一步步,坚定地,行着,蹒跚着。
一步、两步、三步.......…
她想起了冥海中的自己和她,想起了深夜宫巷乱雨中大哥背着自己坚定的步伐,想起了元宵节夜带自己游荡远方的那具“尸体”和骏马.…..…一时间,很多事,很多人,都在这四下熊熊燃烧的火焰中一一浮现出来又转瞬即逝….…....仿佛那些过往葬送在火里,烧作了灰烬..........亦什么都没留下。
终于,在意识几近消退之际,一阵夹杂着寒意的新鲜空气迎面入鼻。她眼前,那重重叠叠燃烧着的门脊缃木边缘,一众侍卫丫鬟奔走忙碌提着水,那缘门正中的远方一一无动声色地站着徐振。
“你疯了?!!!”
“堂堂王妃为一疯丫头衣不蔽体夜闯火场成何体统?!你要丢尽我齐府之颜面才肯罢休吗?!”
望着面前满身满脸皆是灰烬与伤痕的两个萎靡不振的丫头,徐振心中忽生出无尽的心疼,却又不禁伴了一阵恼羞成怒的愤慨燃上眉梢............他不知自己是怎么
了!.....第一次!他当真惶恐了!第一次不知若没了这丫头自己该怎么办了!
“烧楚樱…...究竟是令瑶儿之.......”
“还是王爷之意?!”
枫若离一双恶狠狠的眸子盯着他,他能听出这话中隐抑着几分恨意。
由徐振的话中,她听出了许多意义。听出了他料想楚樱的命不值一提!…....甚至如今的她怀疑着、在心中一遍遍细数着一一或许!倘若自己不来或迟来,他便不会来救这火!一一一如当年的芪氏!他纵容令瑶儿烧了那些人!眼睁睁看着她们化为灰烬而不做任何表态!!!
当真是自己错了!今日他驾临自己宅邸试探楚樱无果而归实并非放过!一一而是他要假人之手除了她来维系自己对他的服从与忠诚!!!
“枫若离…别以为你年幼就可妄吐狂言!……我徐振何曾施过如此下流手段?!”
对于她的猜忌,他只有失
落…......她是自己的王妃,最不该疑自己的便是她!.….......可如今,她却处处与自己针锋相指。他不知这是不是上天给予自己的一场惩戒一一将本应美好的姻缘化作了孽缘,将本应盛开的满春桃花化作了漫天白雪的哀叹。
她并非冷血之人,她对一妓院捡来的婢子尚且关怀至此,可却为何偏偏于自己生疏至陌路人?!
“何曾施过?”
那丫头含泪的眸中泛出轻蔑而诡谲的笑。
“当初放火烧先王妃不就是王爷之谋吗?!没有王爷的默许令瑶儿何至有恃无恐?!殷菱又怎会被借由嫁祸而入了菱妍阁再不能出来?!令瑶儿和殷菱为你背了多少年的冤屈你细数过吗?!这些年你可曾有一日睡得安心吗?!”
“枫若离你闭嘴!!!”
“你心虚了?!害怕了?!我偏要说!当初堂堂齐王接我入府本就是场骗局!齐王欲迎娶凤麟圣女而邀权于契凌才杀了芪氏先王妃空出这大妃之位!这嫁入齐府的人之生命皆可如儿戏般戏弄!”
“枫若离你说够了没有?!!!”
“没有!这些年世人皆以为是我这凤麟女出嫁害了芪娴!可谁知是你早便让我背上这甩不掉的枷锁!我今日就要还朝廷公道还契凌公道!先王妃之死并非父皇所为而是齐王野心作祟!我……”
“啪!!!!!”
瞬时间无了一声响。
她只觉随一阵猛烈的掌风,脑中阵阵鸣响乱作一团。继而随着身体重心尽失,手臂立时硬生生刺在了几碎尖石上……顾不及遍身的疼痛,她转眸望向徐振,眼中含着晶莹的泪,她无委屈,却只有愤恨。
却见他亦怒目凝视着自己,亦惊亦惶,却不发一言。
他亦不知,平日胆小娇弱的她如何有胆量说如此话!......如今的他第一次认识到一一这凤麟身上的戾气,恐不可小觑!
“随我回去!”
“令瑶儿住客舍。”
小令氏方欲说什么,见徐振怒气未消便又咽了回去。不知怎么,心中像是方出了一口恶气般舒坦,却不知是因那丫头道出了自己受冤裹藏多年的实情还是徐振接下来对她的惩戒足以预示着楚樱的死亡和这场苦战的终结.........
她清楚,徐振是当真动怒了!她触了他在乎的东西…...触了他所谓的“根本”与“底线”!
这次...…他不会再保她。
被袭筝死死扼着手臂,她感到自己像一个囚犯,行走在漆黑的廊亭中,周围尽是些魁梧雄壮的“狱吏”坚实的脚步声…救了楚樱,她难掩心中的高兴,却不曾想自己竟可能为此丢了性命........
漆黑的册室中,下人方燃了三五盏烛,徐振便沉声喝退了左右。从那低沉而沧桑的嗓音中,她仿佛听到了死亡的气息。
待室中空无一人,心中的恐惧早已压得说不出任何话.......脸上的刺痛和史无前例的当众羞辱让她心生无尽委屈.........她想要一个答案,可此时的她不敢向他索求任何答案。
沉静许久,幽光中的他终于转过身来,暗青色的面颜隐在幽曳荡漾的红烛白光后愈发显得阴森可怖:
“枫若离.....”
“你道我齐王府是什么地方?”
“这是你任性撒野的地方吗?!!!”
一声高过一声,她自知没有回旋的余地。
满堂四壁碰触着振聋发聩的声响,史无前例的恐惧瞬时激了泪水夺眶而出。
“枫若离........."
“你道芪娴是谁?!她是弗央先王的掌上明珠菽妍公主!!!”
“你真当我府中没有肖煜的人太子的人没有你父皇的人甚至秦陌寒的人吗?!!!”
“他们等着要我把柄啊!!!”
“她们都等着让你将我把柄揪出来公之于众好堂而皇之地灭了齐王爵啊!!!”
“你自己想想当初他们是怎么一步步把你骗到这来的?!你看清楚枫若离!!我才是真正要保你的人!!!你如此待我到底是想知晓陛下我有歹心还是通报弗央我要判反?!!!你是想毁了王府还是毁了契凌?!!”
面对着面红耳赤高声痛斥的他,木讷瘫坐在地上,她早已以泪洗面一一她不愿相信他的话!可徐振如此真实的怒火不由得自己不
信!……...如果让自己再选一次,宁愿当初便随了大哥而去!一一这样一切一切的事端便都不必发生,更不会无缘接踵找上自己…........
对他,对他,对他们.........
也不会徒生了这许多恨意。
“回吧!”
“以此为戒,下不为例。”
从他毫无波澜的话中,她听不出任何感情。或爱,或恨,或悲,或痛.........皆没有。
或许,她本应因获释而庆幸,一时间却不由得泪如雨下。
她不知为何..........
为她?为他?为面前这个人?抑或为那被伤怀耽误的过往?........不是!都不是。
只无发一言,她默默转身,四肢僵硬如垂线木偶般一一徐徐走出那片一如死寂般的黑暗。
有时她觉得,他或许并非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可憎,可有时又怀疑,无论经了多少年,自己始终都不可能直面这些年被强附的身份桎梏的感情……不知多少次,在自己这里,他突破底线原谅着一些荒唐的事
情.…但自己亦懂得,她的底线,总有个边缘。
一路穿行在深夜的庭院间,她疾走…....…愈来愈疾,愈来愈疾.......迎着刺骨的夜风,她忽而疯狂奔跑起来!仿佛背后有猛兽追赶,又仿佛只有这样,方能驱散心中炙燃的悲痛!
她再未敢回头。
她自知,从今以后,背后便多了双犀利的眼一在那高山之巅一一
炯炯凝视着自己。
“王妃可好?!王爷有无......?”
方行入园中便见丝琴急匆匆来迎,那一脸鲜见的惊恐透露着发自内心的触恸。
“我无事。”
若离垂下头继续行着,纤长的乌发遮了颊畔刺疼的掌痕。此时,她不想多说任何话。
丝琴轻轻将披风覆在她肩上,一路默默跟着,几次欲言又止,却自始至终未言一句话。
“你回吧……..…今晚……我想一个人待........."
望着她如夜游魂般呆滞凝重又毫无波澜的眸光,丝琴垂下头沉思一刻,此时她的内心激烈地碰撞着,面对这个惹人心疼的可怜丫头无厘头地闯入生活横冲直撞,她已不知该心向何方。
“若离……”她鲜少这么叫她,“旁事我不想多说,但今日之事你确做得过了。”她的眼中流露着和善,沉着的心却一如既往地坚如磐石。
“老夫人丧期未满时,王爷心中本就怀着恨…..…...如今又是当着那么多下人,其中还不乏府外哪方的耳目........你不管不顾为一个丫鬟下了他的颜面,让他在契凌和弗央的争夺中如何自处?日后在王府如何立威?于宗族与王权的压力下又将如何自处?”
“我知了。”
不顾丝琴一番温婉和善的苦口相劝,若离只深垂着头浅言相答。
徐振的这一掌,仿佛彻底打醒了她,她从无如此清晰地看穿自己的内心一一自己的心中,或早已有困惑,却不希求解答;长久存失落,却无任何留恋;渐徒生绝望,却非因他无情。
“丝琴!”
忽而想起什么,她叫住她,眸中散发着夜的光晕。
“楚樱何在?!”
她的眼神愈是渴望,丝琴愈是踌躇不决。望着面前那映着月光披头散发下深埋的苍白面颜,她不知自己是如何一步步眼睁睁看着这“可怜”的小王妃趟入这本与她无干的浑水!
可终究,她自知抵不过她发自内心的坚定信念,也自知在她心中,自己付出一切也抵不过楚樱的命!因为那双眸子坚定地告诉自己一一这一次,她,不会退让!
“楚樱..…...….”
“被王爷的人带走了。”
“王妃最好别插手!此番不是戏着顽的!”
一抬头,眼前却已无了人,丝琴蓦然回首,却见那丫头的背影踩着焦急而坚定的步伐直奔徐振宅寝而去。
“千万莫要莽撞!”
“若离!楚樱既拿了刀却只投石恐吓!定是有意要引王爷出来!此番她自己定有对策!你去了反而救不成!!!”
她不知她有没有听到自己的呼喊,却见那身影的远去一刻未停,直至消失在林荫尽头的一片随风洒下的白月光中。
怔怔望着那一片空洞的白茫,裹挟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愣了半晌,梢头忽而传出几声嘹亮的鸦啼划破天际…...尽在一瞬间一-
倏然一声长叹,遍颜婆娑泪染。
只一声“抱歉”,
她心念了无数遍.......无数遍..........
却无言。
伫立在册庐阶前,若离凝视着比肩而立将庐室围至水泄不通的带刀侍卫,指尖一遍遍摩挲着腰间的利刃。此时的她再无勇气与他硬碰硬,更无勇气在今后的日子中再纵容楚樱!冥冥中她知道,此时的自己唯有服软,方有一线可能保住她的命!
“王爷.……….离儿知错了......…."
“此后离儿一定管好楚樱!绝不让她再迈出房门半步!”
“王爷…...若离求您……把楚樱还给我罢…..….”
“近些年……我身边去了不少人!”
“我不想再害人了!”
“我不想再背负着亡魂罪孽活着!离儿求您!”
不知求了多久,她已觉嗓中溢起血涩的味道,那沉默的高阁却毫无应答。
紧闭的册庐在黑夜的覆裹下如同徐振丧母凝重的铁面,益显出几分平日不得见的威严。
“烦劳壮士通传..….”
“我,枫若离!求.........求禀王爷......!”
“我….…我有话要说!”
“我…….…我知道真相!!!”
尽在一瞬间,她不知哪来的勇气让她决定以命抵命!她坚信一一让他追寻了半生的“真相”他一定迫不及待要听!她亦知,他定会恨自己骗他瞒他,恨自己的缄口不言枉害了无辜的性命并阻挠着他的判断!….......然而,自己胆小怯懦欠下的债一拖再拖终会惹得事情越来越大.......
如今,或该到偿还时了。
那侍卫去了许久却不见回来,再遣去人,亦是许久不见踪迹,只寂静的夜下后院无端惊起几声鸦啼。
已至第六人了,却忽见袭筝持剑健步行出一一那刃上一股股向下滴落着新鲜的血液,空气中立时传来一股刺鼻的味道。
向若离鞠了一礼,袭筝义正辞严:“王爷有言,王妃有话明日再说,”继而,他故意作大了声响:
“王妃若再一意孤行,通传的将士只会有去无回!”
一礼过后,袭筝径直离去,只留下失神的她怔怔望着那背影消失在门角间,久久不得回神。
此时,她仿佛在一瞬间看懂了很多事!….....看懂了丝琴说的那句“你永远争不过令瑶儿!”,看懂了徐程口中:“永远记住这句话一一她终归是我父王的人!”,看懂了殷菱那句“我们都逃不过”,
看懂了他在老夫人遇害那夜的庭审中凝视自己难以捉摸的的眸光.........
不知是怎样的信念驱使着,她忽而双膝跪地!
可笑父皇在自己幼时便对着朝野上下许诺自己可终身免拜礼,可笑如今一一自己此生未跪过天,未跪过地,却第一个跪了秦陌寒,第二个跪了他!
这是第一次!一一自己以“凤麟公主”的地位和契凌王室的权威威胁他!她想过无数种可能........想过他命人将自己押进去,或索性提刀前来亲手了此余生……….……无论怎样,只要能够见到他,在死之前,自己定要把这些时日担惊受怕苦苦隐瞒的“真相”告诉他!让他明白他一直都冤枉了楚樱!让他在今后的生命中对待楚樱像对待芪娴亡魂般心怀愧疚!
然而........很久、很久。
面前沉默的大殿仍是一片暮霭笼罩下苍凉无波的清冷月色。
一整夜,无数次,她听着不绝于耳的惊鸦啼鸣伴着楚樱的犀利哭嚎......
无数次,如夜游魂般的宿风裹挟着头春寒意划过蓬乱的发梢.........
腰间的刃鞘敲击着披风边缘的饰铃叮当作响,仿佛在一遍遍暗示着什么,催促着什么.........
然而,长夜慢慢逝去.........
那刃角却始终未出鞘。
仿佛一世之久.......
伴着全身的僵硬和这周遭世界一切声响的渐渐消退,她眼前的世界模糊了,脑中的一切蒙上了一层冰封千年的雾霭……世界仿佛从此寂静下来........
就在苍白的面颊触碰到冰凉石板的一霎那一一忽一阵雁鸣声起!
她眼中的一线天中-一
方冉冉升起一轮如楚樱笑颜般明媚灿烂的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