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清早,苏良筹收拾妥当,拿着为苏照月告假的折子,正要入宫上朝。
忽然,晨雾中响起一阵马蹄声,一个禁卫军疾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道明黄色的圣旨。
“圣旨到——”
“苏良筹接旨——”
苏良筹一惊,随即狂喜起来。
这圣旨?该不会是他的升迁令下来了吧?
苏照月还在睡梦中,被小雀拉起来服侍。
“小姐,快起来,宫里来圣旨了。老爷要升迁了,全府上下都要到门口接旨去。”
苏照月一下清醒,迅速穿好衣服,扶着小雀来到大门外。
苏家上下全都到齐,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团喜色,苏照月瞥了一眼那禁卫军,又看了看天光,心中只觉不妙。
先不说江阙根本没有答应她,为苏良筹谋尚书一职,二来这么早来宣旨,还是禁卫军快马加鞭,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好事。
那禁卫军见人到齐,立即打开圣旨,高声宣道:“皇帝诏曰,沛州水利失修,灾情刻不容缓,特命工部侍郎苏良筹,即刻启程前往沛州主持水利复建,沛州水利一日不完成,苏良筹一日不得回京。”
什么?
苏良筹两眼睁圆,一脸震惊,整个人呆在了原地,耳朵里一直盘旋着‘即刻启程’‘不得回京’几个字。
这哪里是升迁,这分明是贬谪!
为什么呀?怎么会这样?
“苏大人速速接旨吧,前往沛州的队伍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苏大人尽快启程。”
苏良筹心凉了半截,僵硬地举着双手接过手中圣旨。
那禁卫军放下圣旨,又道:“哪个是苏照月?”
苏照月站了出来,“臣女苏照月在此。”
那禁卫军看了她一眼,又道:“陛下另有口谕,苏氏女德行有亏,取消公主陪读资格,今日起不必再入宫。”
说罢,那禁卫军便转头跨马离去。
“小姐,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变成了这样?”小雀不解又惶恐道。
这陪读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反叫人提心吊胆的。
“还能怎么样?还不是苏照月她在宫里犯了错,惊动了皇上,把她除名了。”这难得的机会,苏映雪怎么会放弃讥讽苏照月。
“我就说她一个没读过书没上过学的睁眼瞎,入宫陪读只有丢人现眼的份。看吧,她不仅丢人了,还连累爹爹被贬。爹爹这次去沛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苏映雪幸灾乐祸道。
苏良筹也缓过神来,转头愤怒地看向苏照月:“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你得罪渊王了?”
苏良筹变脸比翻书还快。
“我要是在宫里出错,那为什么还能得到太后娘娘的赏赐?我要是得罪了渊王,昨晚渊王为什么还要送我回来?”苏照月有理有据道。
苏良筹想想也觉得是,“那怎么好端端的会这样?”
苏照月也不在乎什么陪读,她不慌不忙道:“那就要问爹爹了?尚书一职还没有到手,爹爹便到处招摇,每日上门拜访之人络绎不绝,爹爹就不怕人眼红暗中下绊子?”
只要她底气足,先发制人,她也可以拿捏住苏良筹。
苏良筹顿时蔫了,“皇命难违,父亲得即刻前往沛州。月儿,我的好女儿,你快去跟渊王那求求情,尽快把父亲从沛州捞回来,知道吗?”
苏照月知道苏良筹走了,柳氏和苏映雪肯定会反扑自己。
“要女儿去给渊王求情也行,但父亲得把家中账房的钥匙和所有下人的卖身契都交给我!”
她必须把苏家控制在自己手上。
“不行!这家里还没死爹死娘呢,轮得着你当家?”柳氏立即跳出来反对。
“给她!给她!”苏良筹命令道,“我要走了,快点给她!”
柳氏气的两眼一黑,这蠢货,他知不知道自己正在给苏照月这小蹄子递刀?
主要是尚书一职太诱人了。
而想要成为渊王妃,必须要有家世支撑。
苏良筹料定,苏照月离不开苏家离不开他这个父亲的支持,所以不管苏照月做什么,绝不会舍弃他这个父亲的支撑。
保住他的职位,对苏照月只有利,没有弊。
所以,苏良筹临走之前毫不犹豫地把苏家的管家权全都交给了苏照月。
他想的很好,但是忘了一个前提。
前提是,他得是苏照月的父亲。
丢了一个陪读资格,但得到了苏家的管家权,苏照月觉得很值。
当即,苏照月便把苏家账房的钱搬空了。
“小雀,你去一趟,把这些钱拿去给诸葛彦,用来囤香云纱。”
她不懂当家,也没想当家。
把苏家掏空了就对了!
至于苏良筹,就让他永远带着一丝幻想,却永远都回不了京。
掏空了钱财,苏照月又握着所有的卖身契,对所有下人敲打了一遍。
如此稳固了一番之后,苏照月这才安心让人备车,前往湖心别院寻找江阙。
今日之事,十分蹊跷,不管是取消她的资格,还是让苏良筹出京,全都透着打压惩戒之意。
很明显,有人惹皇帝不高兴了。
苏照月来到湖心别院,却被告知,江阙进宫去了,而且是被一队禁卫军请进去的。
宫中——
金銮殿中的朝会刚刚结束,皇帝江修顷从龙椅上下来,来到后殿。
后殿的椅子上,江阙歪坐着假寐,一旁是两个宫女捧着香茗点心,另一旁是两个太监正在为他揉肩翘腿,一派享受的惬意姿态。
江修顷面露不喜,冷声走了过去。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监和宫女立即跪了一地。
江阙睁开了眼,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下朝了?”
江修顷脸色阴沉,挥手让人退下,随后冷声对江阙道:“都听见了吗?”
江阙笑道:“听到什么?父皇想让儿臣参与朝政,让我入朝便是,何必这么鬼鬼祟祟让我站在这后殿偷听。”
嘲讽之意,遍布每一个字眼。
是的,他江阙明明立有不世之功,却身无挂职,连朝会都没有资格参加。
江修顷不知是没听出来,还是假装没听见,又或者是他当皇帝太久,只顾着自己的感受,根本没把江阙的不平放在眼里。
“今日早朝,沈乘风主动请缨前往益州剿匪,今日就带兵出发。你的折子,自己拿回去!”
声落,一个折子直接朝江阙的脸飞了过来。
江阙一把接住,正是他那道要求跟沈家退婚的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