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陵神色讪讪。
他不知道，沈霁月跟苏照月不对付，会当众用这么拙劣的手段污了她的答卷。
若是知道，他……
他能怎么样呢？
他不能怎么样。
苏照月是未来皇子的储妃。
徐陵看向桀骜不驯的渊王。
江阙已经走了进来，他径直走向了苏照月。
苏照月胸口微微震荡，神色依旧不悦。
气成这样？至于吗？
苏照月看着桌上那份被污了的答卷，那是她平生第一次作文，她写了半个时辰，认认真真一个错别字都没有，她本来极为满意的。
直到江阙走近，苏照月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想把桌上的答卷折起来，却被江阙抢先一步。
江阙拿起苏照月手中的答卷，看着上面工整的字迹，莫名觉得眼熟。
小东西竟然敢骗他！
郭尽忠别院里那张私产单子分明就是她写的！
江阙幽幽看了苏照月一眼，苏照月心中有些忐忑，睁眼说道：“在家新学的。”
众人听不懂，但江阙气笑了。
三天能学成这样，她当她自己是神童，还是当他是傻子？
苏照月不敢看江阙的眼睛，以为他要拆穿自己，结果，却听他对徐陵道：
“她的答卷虽然有些污渍，但却完成了。但这位……她的答卷呢？”
江阙指了指一脸黑墨的沈霁月，连个称呼都没给，也不知道是没认出来，还是故意的。
安乐公主很不厚道道：“被她吃了，没了，那等同于作废。”
“沈霁月，愿赌服输，你没能按时完成课业，你得去宫门口罚站一个时辰咯。来人，把她架出去！”
沈霁月刚把嘴里的纸团抠出来，人已经被架了出去。
谢妙看的瞠目结舌，这苏照月的运气也太好了，走到哪都有人护着！
料理了讨厌的老鼠屎，安乐公主才道：“大皇兄，刚刚你说什么？什么你的课？”
江阙：“教你们骑射的金副统领病了，金副统领请本王来代课。”
门外的东山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金副统领可没病，他是被王爷关牢里去了。
十天半月的应该出不来。
安乐公主拍手叫好，“大皇兄的骑射那可比金副统领不知好多少倍，我们这就回去换衣服，马上开始。”
安乐公主带着众人回去换衣服。
尚书房里只剩下江阙和徐陵。
江阙不动声色将苏照月那张答卷收进了袖子里。
“这是她第一次做文章，格外珍重一些，是人之常情。”
徐陵愣了一下，很快也反应过来。
“下官出宫后便会前去拜访镇国公，将今日事实如实相告。下官告退。”
徐陵告退。
东山从外面走了进来，有些看不懂了。
不是捧杀吗？怎么还给苏照月善后了？
……
众人换好了骑装步行来到了宫中专门练习骑射的御苑。
丁敏凑上前来道：“沈霁月又被罚站，她回家铁定会告状。她爹还通情达理些，她哥沈乘风就是个妹妹奴，对沈霁月言听计从，他肯定会来找你的茬。小月月这几天你注意安全，明天赛龙舟就别去看了。”
苏照月心中一暖。
魏今雨看向前方，“有人会护着她的。”
丁敏顺着她的视线往前一看，脸上坏笑着跑开了，“我还没骑过皇家御苑的马呢，我得好好去挑一匹。”
“我不爱动，小月儿你请便吧。”
魏今雨手持一卷书，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着。
说话间，苏照月已经来到了江阙面前，“殿下。”
江阙负手而立，一本正经道：“不要叫我殿下，叫我，先生。”
苏照月从善如流，立即配合道：“江先生，学生有礼了。先生今日怎么得空来授课？”
江阙紧绷着脸压下了不受控的嘴角。
“来捧你呀。怎么样，够不够高？”
苏照月莞尔一笑，点了点头：“太高了，下一步殿下是不是就要收手然后摔死我？”
“哪能够呀。”江阙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我还没抓到你身后的人呢，再陪你这小东西玩玩。”
苏照月看着江阙恣意的神情，眼前却浮现了那日在宫道上那个落寞的苦笑。
前世，江阙声名狼藉，朝野内外群起攻讦，列数四大罪状，将他从高高在上的云巅彻底拉下马。
罪状的前三条，祸害忠良，祸国殃民，滥杀无辜。
对应的依次是，枉杀工部尚书庄越满门；贪图沛州赈灾粮霉变；以及益州剿匪事件。
前世，江阙受命前去剿匪，在匪患已经投降的情况下，江阙却还是放火烧山，不分男女老幼，将上千名匪徒全都活活烧死了，犯下了滥杀无辜大罪。
“益州最近将有匪患爆发，殿下不要去。”
苏照月张口又说中了朝中的机要，但江阙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惊诧了。
只问了一句：“为什么不能去？”
苏照月缓缓伸手，抓住了江阙的手腕。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触碰他。
肌肤相贴，一个微凉，一个热血。
苏照月被烫了一下，江阙被凉了一下，两人俱是一怔。
但苏照月没松手，江阙也意外地没甩开她。
“殿下难道忘了吗？一天不借你的势，我就会死。所以殿下不能离京。”
江阙垂眸看着两个人的手，他小麦色的肤色衬得苏照月的手越发白皙，像雪一般，又白又凉。
这只手他上次捏过的，差点直接给捏断了。
幸好没捏断。
“给你点好脸色，你还赖上我了，嗯？得寸进尺！”
江阙用另外一只手拿开她的手，状若无意一般地，捏了捏她的掌心。
软的，跟猫的小爪子一样。
“殿下，陛下请您立即前去御书房，有要事要商。”
就在这时，皇帝身边的太监匆匆跑了过来。
江阙脸上浮上一层戾色，气势骤冷，太监忙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苏照月看出江阙的不耐，故意雀跃笑道：“江先生有事在身，我们是不是可以提前散课回家了？”
江阙神色缓了缓，“想得美，在宫门口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