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是这么说的？”
慈宁宫中，燕太后听了瑞公公的回禀，一下停住了手中的太极拳，回神细问。
瑞公公点头，一字一句重复道：“苏小姐说，进远侯府方家大小姐，极有可能是方家人故意借着渊王殿下的威势，被逼赶出家门的。但外姐却一直把这件事按在渊王殿下头上。事情不大，但也是关切到渊王殿下的名声，希望有人可以帮忙查一查，澄清这个误会。”
燕太后心中叹谓，“真是个心细如发的好孩子。这事怕是连江阙自己都没注意到过。瑞公公你找几个稳妥的人，去把那方大小姐接回京来，还她一个公道。”
瑞公公应下，又道，“不止这件呢，前工部尚书庄越贪墨渎职一案，就是苏小姐的父亲上奏告发的，若不是因为苏家为殿下正名，这祸害忠良的骂名还扣在殿下头上呢。”
燕太后不住地点头，“好孩子，怪不得江阙那小子放着国公府那二十万兵权不要，非要这孩子呢。”
“阿阙这些年太辛苦了，若是身边能有个贴心的人，比什么都强。”燕太后长叹了一声。
“告诉蕙嬷嬷，好生护着那丫头，若是有人不长眼，都给我打回去，一切由哀家担着。”
小松子闻言，立即赞道：“老祖宗放心，苏小姐可聪明了，昨晚那方家的就想陷害苏小姐，苏小姐一眼看穿，悄悄把那玉坠给了小的，吩咐小的趁乱把东西藏了回去……”
……
昭阳殿的闹剧，不知怎么地传开了。
众人原本正预备去尚书房，突然一个公公踏进了昭阳殿，高声宣道：“贵妃娘娘旨意召诸位小姐永安宫觐见。”
自十五年前先皇后病逝之后，皇帝再未立后，如今六宫事务，由张贵妃和姚淑妃协理。
张贵妃是二皇子宁王之母，姚淑妃是三皇子景王和安乐公主之母。
皇帝不仅没有再立后，连皇后的坤宁宫也永久地封存了起来。
“见过贵妃娘娘，淑妃娘娘，各位娘娘千秋万安。”
众人进殿行礼，大殿上首端坐着张贵妃，下方两边按品阶依次是各宫妃嫔。
“免礼。”张贵妃雍容道。
众人直起身来，殿中的妃嫔们也齐齐朝人望了过来。
这些人里面，除了和渊王有婚约的沈霁月，还有和渊王有瓜葛的苏照月，其他人具体怎么婚配，尚没有定数。
眼前的人都极有可能是自己的儿媳妇，各位娘娘的视线难免热忱。
苏照月微微低着头，忽然手被人紧紧抓住。
“你就是月儿吧？长得真漂亮，渊王能娶到你这么一个美娇娘，真是他的福气。对了，你娘身子可还好？”
苏照月疑惑地抬起头，只见眼前站着一个中年美妇人，柳眉杏眼，肤白如雪，一身素雅的宫装，嘴角笑意浅浅，十分温柔和善。
“娘娘认识我娘？”
“岚芯姐姐没向你提起我吗？”姚淑妃笑问道。
岚芯？
不是柳氏的名字。
苏照月反应过来，“娘娘，臣女是工部侍郎苏家之女，名唤照月。”
姚淑妃一愣，“咦？你不是镇国公府的千金？”
站在人群之后的沈霁月不忿地站了出来，“臣女沈霁月见过娘娘。”
姚淑妃左右看了看，越看越觉得离谱。
“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像？你们看看呢，她是不是很像镇国公夫人？”
姚淑妃拉着苏照月的手，让其他嫔妃看。
有人道：“镇国公夫人丢了女儿后便一病不起了，十几年都没入宫了，妾身都有些不记得镇国公夫人的模样了。”
又有人道：“怎么能忘记呢？当年先皇后与镇国公夫人艳冠全京，并称绝色双姝。这位姑娘确实很像年轻时的镇国公夫人。”
甚至还有人玩笑道：“欸，别不是找错了，这位才是沈家的真千金吧。”
苏照月也是这时才知道，自己竟然长得很像镇国公夫人，怪不得柳氏不许她出门。
她忍不住看了眼一旁的沈霁月，沈霁月咬着下唇，脸上已经是紧绷之色，细看之下，额头甚有细密的汗珠。
苏照月缓缓笑道：“被娘娘们这么一说，照月都很想拜会拜会镇国公夫人了。”
话音刚落，就见沈霁月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好了。又不是闹市，叽叽喳喳，成何体统。”
张贵妃板着脸冷声一句，眼神很不满地看了姚淑妃一眼。
这贱婢仗着几分宠爱，越发的无法无天了。只要她在，这宫里就闹哄哄的。
“听说昭阳殿发生了失窃案，是怎么一回事？”
蕙嬷嬷连忙将事情原委禀告了一遍。
张贵妃冷嗤了一声，“一个巴掌拍不响，那方心蕊放着好好的前程不要，去陷害一个比自己身份低贱的人？依本宫看，这件事定还有内情。来人，将那苏照月带下去详细过问。本宫决不允许，六宫之中有任何兴风作浪的人！”
话音刚落，殿中众人神色各异。
丁敏，魏今雨两人脸上俱是担忧。
沈霁月和谢妙互相看了眼，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苏照月一愣，张贵妃这么毫无掩饰的针对，无疑是冲着江阙来的。
“贵妃娘娘，臣女乃三品官眷，并非宫中奴籍。六宫之中，能审问臣女的只有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这是要越权妄上？”
这是直接往张贵妃的肺管子上戳呀？
眼下后宫虽然以张贵妃为首，但皇帝宁愿空着后位十五年，都没给张贵妃。张贵妃这一辈子都屈居人下，赵皇后就是她心底永远都拔不出来的刺。
姚淑妃忍不住笑出了声，转头对张贵妃道：“姐姐，咱们只是协理后宫，还真没这个审问权。”
张贵妃面色铁青，是她低估这小贱人了。
“听闻你在家中没上过学也没学过规矩，尚书房你就不用去了，留在永安宫，让本宫的嬷嬷好好教导教导你，教好了再去尚书房。”
一计不成，张贵妃又生一计，她倒要看看，这回苏照月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她要是拒绝，她就治她个大不敬！
这宫里还没有谁敢这么跟她叫板！
张贵妃正心中得意，瑞公公捧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
“太后懿旨——”
“太后懿旨，苏家二小姐，蕙质兰心，贤淑佳人，特赐金雀绿宝簪一支。”
满殿哗然，张贵妃面色讪讪，姚淑妃再次笑出了声。
张贵妃前脚刚说人家没规矩，后脚太后就赏人家金雀簪一支。
天下百鸟之尊，除去凤凰，便是孔雀。
这可是只有公主才能有的规格，可见太后对苏照月的偏爱和认可。
张贵妃要是再找茬，那就是跟慈宁宫对着干了，这后位她这辈子都别想了，连带着宁王都可能失宠！
姚淑妃暗道：原来这才是老祖宗相中的渊王妃呀，方才差点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