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修顷一噎,“你胡说什么?朕如何能娶沈家女儿?”
“怎么不能?你是九五之尊,一道圣旨,一个赐婚,嘴皮子一碰,你叫谁嫁,谁敢不嫁?”
“放肆!”江修顷气的胸口气息震荡,龙威大怒。
江阙却毫不畏惧地看着他,甚至还往他跟前又走了几步。
“怎么,我才跟你提个建议而已,你就气成这样,那你安排我的人生时,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江修顷拧眉怒斥:“即便是安排,你身为皇子,享受着万民朝贡朝廷供奉,稳固江山社稷是你的责任!”
“放屁!我在北梁为质十年,我忍辱负重灭了北梁,我今天享受的全都是我自己拿命换来的!”
“我的责任,早在我五岁被你送出宫门送往北梁时,就结束了!”江阙一字一句道。
江修顷一掌拍在龙案上,“沈家的婚约是你母后生前定下的,这样,你也要抗旨吗?”
“少拿她出来绑架我,你不配。”
江阙冷脸撂下话,甩袖离去。
刚跨出门,便听到了一声脆响,一个茶碗砸在了门扉上,立即四分五裂。
江阙视若无睹,心里却莫名畅快。
他利用苏照月,与其说是‘恶心’镇国公府,还不如说是他用来恶心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
江阙大步往宫门方向去,刚走了几步,突然一个暗器从他身后呼啸而来,他手一抬,将暗器握在掌心。
展开一看,竟是一颗鱼皮花生。
他唇角一勾,将鱼皮花生丢进了自己嘴里。
“哎呀呀,脏,别吃。”
身后传来一道急呼,江阙转身笑道:“皇祖母赏赐,哪有脏的。”
只见红墙宫道上,宫女太监在后紧追,燕太后健步如飞朝他走来,手里还赫然提着一个弹弓。
“怎么又玩这么幼稚的东西?”江阙笑道。
燕太后抖了抖手中的弹弓,声如洪钟,“我这叫不忘初心。”
燕太后出自将门世家燕府,从小弓箭不离手,因着年岁渐高,又得端着架子,这才放了弓箭,改玩起了弹弓。
“小兔崽子,几次进宫都不来看我,还得我这老太婆在这堵你。”
燕太后不满地拿弹弓砸了砸江阙扎实的身子骨。
江阙搀扶她一把,祖孙俩往御花园走去。
“这不是忙嘛。”
“忙什么?忙着陪小姑娘喝茶?”
江阙一愣,“行呀,老太太你耳聪目明呀,这么快就知道了?”
燕太后冷哼了一声,“你哪不去,非去那琼楼上坐着,让所有人都看见,诚心给镇国公府难堪是不是?”
“我都二十了,别人家二十都妻妾成群了,我就跟小姑娘喝杯茶而已,给谁难堪了?”
“你!”燕太后顿了一下,突然长叹了一声,“皇祖母知道,你还在记恨当年镇国公提议把你送去当质子的事,可,可那也是形势所迫,不是镇国公的错。”
想起当年的事,燕太后心中也是痛楚,她这身体,就是在那一年哭垮的。
可,那年天灾人祸,整个大周都摇摇欲坠,若不尽快平息北梁的战事,整个大周都要覆灭了。
对这个孙儿,她也是满心的愧疚。
江阙眼神冰冷,“当年是形势所迫,现在国泰民安,为什么还要我承担?这婚约我可不认。”
“你是糊涂还是色迷了心窍?镇国公手握重权,你娶了沈霁月,东宫之位就非你莫属了!”燕太后恨铁不成钢道。
江阙冷嗤了一声,“谁稀罕。”
燕太后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就算不是沈霁月,你也不能娶那个苏家女,那女子出身卑微,无才学,无涵养,根本配不上你。”
江阙那股不屑又浮了上来,“我更没才学,没涵养,就配这样的。”
“江阙!”
燕太后心里又气又心酸,再抬头,江阙人已经出宫去了。
江阙出宫回到湖心别院,刚进门,谢家二公子谢真匆匆上门。
“宁王拿着陛下的口谕,把我收集的赈灾粮都接管了,说是此次赈灾全部交由宁王负责。”
江阙一愣,又被苏照月给说中了?
“都给了吗?”
谢真指着自己两个黑眼圈,“为了收集这二十万石赈灾粮,我三天三夜没阖眼,嘴皮子都磨破了,现在要送去给宁王博民声做嫁衣?我亏死了。”
“给他吧。”江阙道。
谢真跳脚:“我们白忙活了?”
“灾情为重。”江阙道。
谢真像见鬼了一样看着他,“你什么时候修得这菩萨心肠了?”
江阙阖眼,气定神闲:“今天上午。”
谢真又是一愣,他耳朵是不是幻听了?江阙刚刚跟他说什么?冷笑话?
杀了他吧!一点都不好笑!
这时,江菩萨又道:“把粮给他,你再重新收一批粮食,我出钱,我免费赈灾。”
……
苏家——
苏照月从江阙的马车上下来,和小雀刚进大门,柳氏哀嚎了一声,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苏照月。
“月儿,你可算回来了?你把娘吓死了,昨儿怎么好好的就不见了?把家里人都急坏了。”
乍一看就像是一个心急如焚的母亲在担心自己的女儿,可下一句便变成了数落。
“你也真是的,下次再不能这么贪玩了,就算是见渊王殿下,也要克制一些,姑娘家夜不归宿,传出去名声多难听,听到了吗?”
连一句话的温情都演不下去。
小雀听的火冒三丈,夫人的心怎么可以这么黑。
昨天那点心里藏着迷药,车夫也是她安排好的,一到岔路口,夫人的车就掉头回家了,根本就是故意要把二小姐送给那老太监。
现在倒打一耙,竟然怪二小姐贪玩夜不归宿?
小雀气得肺都要炸了。
苏照月将柳氏从自己身上推开,冷眼看着柳氏身上的掐枝牡丹暗绣褶裙。
“母亲真的担心我吗?可我今天分明看见母亲拉着姐姐的手,母女俩在街上有说有笑。这裙子就是今日在玲珑绣坊买的吧。怎么,女儿给你做的衣裳不舒服吗?”
以前苏照月被冷落,她也从没有怪过柳氏,只想着表现更好以获得柳氏的亲近和夸奖。
苏照月一得空就会给家里人做鞋袜和衣物,她女红比外面的绣娘还出色,做出来的东西细致又好看,柳氏虽然不喜欢她,但是很喜欢她做的东西,甚至贴身的衣物只穿她做的。
柳氏面色一僵,原先到了嘴边的话全都被堵了回去,再回神,苏照月已经自顾自地回了自己的小院,压根就没把柳氏放在眼里。
苏照月带着小雀回到菡萏苑,刚坐下歇了一会,苏良筹匆匆赶来。
“月儿,你终于回来了?爹爹找你找了一夜。”
苏良筹一脸急色,看见苏照月,脸上全都是欣喜,像是大松了一口气。
跟柳氏相比,苏良筹的演技和准备显然更充分。
他头发凌乱,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裳,浑身上下皱巴巴的,像是真的奔波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