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阙慢腾腾地换了一身衣裳,这才出门,到宫门口时已然天黑。
太监将他请入御书房。
灯火通明中,除了龙椅上的皇帝江修顷,殿中还站着二皇子江宁。
东宫之位一直悬而未立,各皇子各有拥趸,互相别着劲头,其中以渊王和宁王最为强盛。
渊王占嫡占长,名正言顺,但他在别国为质十年,生母不在,其母族也一落千丈,根系方面远远不如在京城扎根十几年的宁王。
江宁看见江阙便开口质问道:“皇兄为何私自缉拿赵公公?皇兄可知赵公公正在筹备太后寿宴,太后寿诞要是延误了,皇兄要怎么交待!”
郭尽忠虽然在皇帝身边当值,却早已归入宁王阵营,是以,郭尽忠一出事,江宁最为紧张。
江阙权当没看见江宁,躬身朝龙椅上的江修顷行礼,“儿子给父皇请安。”
江修顷看了一眼,“免了吧。你要有这个心,还用朕等这半天。”
江阙大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受了点伤,行动不便,所以耽搁了,不是故意的,父皇明鉴哈。”
江修顷摆手,对他的插科打诨不予理会,“你为什么抓郭尽忠?你可知,郭尽忠是朕身边的人。”说到后面,皇帝的脸色明显一肃。
江阙轻轻勾唇,宛若天人的脸上浮现了几分散漫,“因为这老阉人抢了我的女人!”
一语惊人,江修顷神色一窒,江宁到嘴边的话又噎了回去。
“胡言乱语!”皇帝勃然大怒,“他既是阉人,怎么会跟你抢女人?”
江宁也道:“皇兄为了给自己开罪,真是什么话都敢说。郭公公是父皇身边用惯的老人了,你无缘无故把人抓了,将父皇的颜面放于何处。”
江阙转头看向江宁,“那换做你,你的女人被一个太监给抢了,你能不气?”
江阙眼神里满是邪肆,大有你江宁要是敢答应,他明天就会把宁王府的姬妾婢女都绑了送给太监,看你气不气?
江宁无从答辩,只能死咬着:“郭公公不是这样大逆不道的人!”
话音刚落,一个侍卫匆匆进来,高声禀道:“启奏陛下,郭公公在临河坊的别院着火了,别院里逃出来十几个姑娘,她们齐齐跑去了顺天府控告郭公公,说郭公公把她们当成人宠囚禁地牢,她们要求一个公道,求皇上做主。”
“什么?”皇帝霎时变了脸。
一个狗奴才,竟然也学皇帝三宫六院,其心猖狂,可见一斑!
“人宠?一个老阉人他也敢!”
皇帝震怒,一掌拍在龙案上!
江宁张着嘴,却哑口无言,显然也不知道郭尽忠这阉人竟然还胆大包天藏了这么大个祸端,忍不住在心中将郭尽忠咒了几万遍。
这狗东西可千万别连累了自己!
江阙摆摆手道:“这回信了吧?二弟,我本来要悄悄处理这事的,你看,现在闹这么大怎么收场呀?”
江宁紧紧咬牙,将闷气全都憋回了肚子里,躬身跪下告罪:“请父皇治罪!”
皇帝垂眸看向江阙,命令道:“渊王,你速去平息此事,郭尽忠尽快处理了,不要影响了太后的寿宴。”
说是不要影响太后的寿宴,实则是怕影响自己的君声吧。
皇帝身边的近侍闹出这般丑闻,太没脸了!
“儿臣领命。”
江阙心中了然,躬身告退。
出了宫门,东山前来接驾,江阙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这把火放的很及时。”
东山惶恐道:“不是属下放的。”
江阙一愣,再抬眸,只见一道月白色的身影,踩着皎洁的月光,缓缓朝他走来。
“殿下,我现在够资格跟你交朋友吗?”
苏照月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地传入了江阙的耳朵,就如她那双眼睛,亮的出奇,一眼就望到了心里。
怎么有人的眼睛可以这么亮?
“呵呵。”
江阙笑出了声,突然大步迈出去,长臂一伸,勾着苏照月的肩膀,把她拉上了自己的马车。
苏照月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江阙的马车里,还正被他结结实实地揽在怀里。
江阙懒洋洋道:“我跟我朋友都是这样,勾肩搭背,你不是想跟我做朋友吗?”
江阙勉为其难道:“我认了。”
还拍了拍苏照月的肩膀。
只是他的手掌很大,而苏照月又跟个豆芽菜一样,握着她的肩头等于搂住了她半个人一样,一拍就晃荡,再加上马车摇晃,苏照月刚挣开一点距离,下一瞬整个人都晃进了江阙的怀里。
江阙的胸膛宽大又坚硬,两个人挨在一起,越发显得苏照月纤细娇小跟个孩子似的。
苏照月耳根红的滴血,伸手撑着他的胸膛,身子迅速往后退。
江阙看着那两只葱白一样的小手,那么小小的,好像一捏就要断了。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风吹就倒,一掐就断的小丫头,竟把他耍的团团转。
“你多大?”
苏照月终于从他臂弯里挣开,退到了角落,规规矩矩坐下。
“回殿下,臣女下个月及笄。”
“十五呀?可以嫁人了。”
苏照月一愣,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江阙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江阙的马车挂着厚厚的车帘,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情况,苏照月不知道马车要去哪里,心中有些忐忑。
江阙这人阴晴不定,她今天冒险把他当枪使了,保不准就被他一气之下给剁了。
苏照月心想着,手动了动将袖子里藏着的簪子握紧。
“袖子里还藏了暗器?”江阙戏谑的声音再度响起。
苏照月一愣,将手伸出来,“掏耳勺也算暗器?”
江阙垂眸,看着她掌心的掏耳勺。
狡兔三窟,小东西心眼子还挺多。
“把掏耳勺收起来吧,本王不杀你。”
杀神王爷大发慈悲,苏照月正要谢恩,马车突然停下,她又被提溜着拉下了马车。
抬眸一眼便望见了那座挂满花灯的小楼,还有那门前花枝招展的姑娘们。
寻芳楼,京城最负盛名的青楼妓馆,男人们的销魂窟。
苏照月心中默哀。
江阙虽然不杀她,却也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果然,老虎的胡须可不是随便可以撩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