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门被侍卫推开,江阙微微歪头,一脚跨进了那矮小的房门。
窄小的房间一眼望尽,几件破旧的家具将房间填满,简陋的木床边上立着一个单薄的小姑娘,低眉垂首朝他躬身行礼。
“小女子照月见过渊王殿下。”
小雀瑟缩在角落,扑通一声跪下,连话都不敢说。
江阙伸腿勾了条长凳过来,随性坐下,手中的麒麟鞭随手丢在桌面上。
他突然冷哼了一声,“一个死人的东西,用得着供起来?”
苏照月抬头,顺着江阙的视线,看到了衣柜上头,财神爷灶王爷画像上面被供奉起来的匕首,以及以及匕首前面的三根香。
虽然这刀不是渊王的宝物,但是它实打实的抠下来一颗宝石,所以小雀要把它供奉起来。
苏照月收回视线,不紧不慢道:“王爷看见的是匕首,但实则我们供奉的是五百石粮食,不出十日,粮价翻番,这是灶王爷给我们的警示。”
“哦?”江阙冷峻的脸浮上了一抹浅笑,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苏照月,“那灶王爷还给了你什么警示,说来听听?”
江阙身形高大,即便是坐着,身子也跟座小山一样,含着笑,视线和声音却一个比一个冷冽压迫。
苏照月避开他的视线,继续与他打着哑谜,“灶王爷还说,渊王殿下是个大好人,他会以双倍的价格来买我的粮食,还会与我成为要好的友人。”
想跟他交朋友?
江阙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抬眼睇了她一眼,“你哪位?”
苏照月也不恼,也不惧,“那小女子无可奉告了。”说罢,还做了个请的姿势。
赶他走?
江阙还是头一回被人赶。
许是这几年没仗打,江阙无聊了太久,一下勾起了玩性。
想玩是吧,那就玩一玩。
被他逮到了幕后主使,他一定会让她好看!
他没动武,拿起桌上的马鞭,转身出了房间,二话没说带着人离开了苏家。
他前脚刚走,后脚苏良筹便冲进了柴房。
柳氏和苏映雪找了个理由将外头一众看热闹的宾客送走,一场好好的生辰宴就这样不欢而散。
沈霁月刚出苏家大门,正巧镇国公府长子沈乘风打马来接她。
镇国公府手掌二十万大军,镇国公又是三公之一的太保。
沈乘风年轻有为,深受朝廷器重,又生得剑眉星目,英姿勃发,甫一出现便引得众千金侧目。
只是沈乘风眼里只有沈霁月这个妹妹,“妹妹,哥哥刚下职,顺道来接你回府。”
众人又是艳羡地看着沈霁月。
这样富贵逼人的家世,还有一个这样宠妹的哥哥,这沈霁月也太会投胎了!
沈霁月在江阙身上受挫的脸色这才稍稍好了一些。
沈霁月上了马车,沈乘风下马也跟着进了车厢。
“这是怎么了?宴会玩的不开心?”沈乘风一下看破了沈霁月脸上的闷闷不乐。
沈霁月抬眼,眼眶已经红了,“哥哥,渊王是不是不想娶我?刚刚他也去了苏家,但是一进来就去找苏家二小姐,一眼都没看我,害得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话。”
沈乘风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皇上做主赐的婚,他江阙竟敢这样羞辱你!当我们镇国公府没人了是吧?!”
沈乘风骂了一痛,回首安慰沈霁月,“妹妹别担心,渊王只能娶我们沈家的女儿,别人休想染指一分。”
……
“月儿,方才渊王殿下都跟你说什么了?”
苏良筹舔着老脸,端着无比慈祥的笑朝苏照月问道。
方才渊王一进门,侍卫就把柴房围了起来,他隔得远什么都没听见。
小雀站在一旁,恨的直咬牙。割血的时候,这老畜生冷酷绝情,现在又端出这副慈父的模样给谁看?
真是太恶心了!
苏照月笑了笑:“父亲不是说我是疯子吗?我的疯言疯语父亲会信吗?”
苏良筹伸手打了下自己的嘴,“哎呀,月儿别生气,方才是被那渊王的架势唬住了,爹爹怕他伤着你,这才在外面绞尽脑汁地想要拦住人。”
这睁眼说瞎话,毫无良心的话也就苏良筹能说的这么面不改色。
苏照月道:“我此前说的都是真的,我认识渊王,不然他今天也不会来见我了。今日我们也没说什么,就是叙叙旧。殿下问我为什么住在柴房?”
苏良筹顿时紧张起来:“你怎么回的?”
苏照月道:“我说我身上染疫主动要求隔离的,过几日就能搬回自己的院子住了。殿下就说过几日再来看我。”
苏良筹心里冒了一阵冷汗,转头便朝外吩咐道:“快,来人,去把菡萏苑收拾出来。”
当夜,苏照月便搬进了菡萏苑,虽不如苏映雪的院子繁华,但远比那间柴房舒适。苏良筹还特意指了两个婢女来伺候苏照月。
苏映雪对此非常不满,今日她好好的生辰宴全都被苏照月给毁了,苏照月竟然一点惩罚没有,还得了一个院子!
柳氏也十分不悦,甚至察觉出了一丝危险,转头便去游说苏良筹。
“这小蹄子留不得了,得赶紧把她送给郭公公。”
苏良筹皱眉,“这事怕是不成了。今日你也看到了,这小蹄子真的认识渊王,我们再不能把她藏着不见人。下次渊王要是再来看她,你叫我怎么应对?”
柳氏压低声音道:“渊王固然可怕,但是你毕竟是朝廷命官,无缘无故的他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可镇国公府就不一样了,镇国公府要是知道我们拐了他们的女儿,定要灭了我们满门!”
提到镇国公府,苏良筹的心立即咯噔了一下。
他怎么把这事忘了!
苏照月是镇国公府的女儿呀!
当初他们也不是故意要和镇国公府作对,就是在夜市上瞧着这小妮子漂亮的紧又没人看着,就顺手带回了家。
后来镇国公府全城找人,镇国公府还扬言要把偷孩子的人碎尸万段,苏良筹才知道自己拐的是谁,他一时犯怯,不敢把孩子送回去,于是将错就错把孩子藏起来,还故意躲到了外任蜀州。
“当初苏照月身上的衣服首饰,所有证据都被我们销毁了,镇国公府怎么会认出来,不能吧。”苏良筹心存侥幸。
柳氏道,“前不久我在外头碰巧撞见了那镇国公那位夫人,你猜怎么着?那小蹄子的相貌竟然和那国公夫人有七八分相似!现在这蹄子已经藏不住了,要是撞见了沈家的人,岂不是要露馅?”
苏良筹听的冷汗涔涔。
留不得了,真的留不得了。
“明天你安排一下,把她送去给郭公公,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