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张子就已经帮张寂之穿戴整齐,红色獬豸补子的官服,代表着司法,公正,勇敢。
自家大人穿着这一身,冷酷中更添了戾气。
大人此刻清冷苛刻的脸上,阴郁沉沉的,让他更加处处小心。
跟了大人这么久,张子是知道大人只有在公事上才会有所情绪,所以他在想,最近有哪一件大案子,让大人情绪波动了?
上了马车的张寂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对那个女人这番做派徒生不喜?
这个女人嫁与他时候,就冷清疏离,孤高自赏。
洞房花烛夜,更是如他一人唱独角戏一样,一杯杯的酒落肚,也就醉了。
他不在乎,他一直都丝毫不在乎这些内宅之事的。
他年幼失去父亲后,就见尽了人情冷暖,看透了,性子就越发清冷疏离。
中了状元之后,他就选了入大理寺,不想与人周旋虚假交际,也为他的冷情添上了无情。
娶妻也只是年纪到了,选一个大家闺秀娶妻生子,管理内宅罢了。
他从来不觉得何要花心思在哪里,只要不给他添麻烦,其余的他一概不理。
夫妻能凑合,不悲不喜,冷冷清清,相敬如宾,足够了。
两人成亲三年,他那时候刚好被皇上赏识重用,一心扑在公事上,一年也回不来一次,刚刚娶回来的妻,面都见不到几次。
甚至连余霏霏的模样都忘的一干二净,在街上见到都不识的地步。
当他从公事上回神时,他的阿母以三年无所出为由,帮他纳了母家一个远房亲戚的表妹为妾。
当他知道时候,林姨娘已经被抬进府。
他本是寡母养大,一切也就随母做主,妾纳了也就纳了,就是有点对不起被自己忽略的结发妻子,所以那一晚,他向她提出要一个子嗣。
他忘不了那一晚,那个冷情女人惊骇的眼神,就像他握住了她的咽喉,把她活活掐死一样的害怕。
他不懂,这不是夫妻应该做的吗?不是一个妻子所希望的吗?
她喝得烂醉,一夜欢情,却在早上他起身离开时,听到她哭着梦呓一声:“子博。”
他知道,她嫁与他,原是不愿的,她心里有人,自此,他们就再无交集。
不久她却怀孕了,自此寥寥数面,她也不愿见他,他也不强人所难,就这样六年了。
这几天他们的交集,竟然比六年来,见得还多。
张大人?
有哪一个妻子唤夫君大人的?
不,她好像从来没有呼过他,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都是他问,她答。
张寂之笑了,苦涩地笑了,看着人烟稀少的街道,心思回到了最近的一件案子上。
一夜好眠,昨晚的不快早就被她丢在九霄云外。
“秋高气爽啊!”余霏霏伸了个大懒腰。
喜儿马上挂帐,递水帮小姐洗漱,“小姐,今天你气色越发好了。”
递上温热毛巾,“对了,我早早就去吩咐下人备好马车了。”
“竹兜呢,我昨晚也叫下人准备好了,一会你吃完早食,就可以换衣去与苏家小姐汇合了。”
余霏霏满意地点点头,真心实意说:“喜儿,有你真好,我没有你怎么办呢!”
“小姐!”喜儿是真的太容易感动,被小姐表白,觉得为了小姐死也值得,泪光闪闪。
“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没办法,这个时代,哪有小姐会这样对待一个下人的,奴婢就是奴婢,可以随意打杀贩卖。
余霏霏现代人,没有那种概念。
原主就算与喜儿有一起长大的情谊,还是有着小姐高高在上的做派,对喜儿没有现在这个余霏霏的这种真心。
也难怪喜儿如此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