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早先扯着嗓门凶她时是不是鬼附身了?
甄宝宝愕然,原来这个表面看着如此老实的人也会睁眼说瞎话啊。
初月不自然的清清嗓,有些心虚地转移话题。“你怎么做的这样合身?”
没见她拿尺子量过啊,如何做到袖口和袍摆的尺寸都正正好好?
“我有量过!”
“何时?”
“你忘啦?那日在灶房,我、我在后面,抱过你,还贴着……。”
他赶紧伸掌捂住她的嘴。“好啦,我知道啦。”
那是在用胳膊量尺寸啊?他现在才知道,不过这话说得暧昧,若不经意间叫人听了去,她名节岂不是毁了?
啧啧……甄宝宝耸耸肩,看着初月红成灯笼的脸,“你自己问的,又不叫人讲。”真难伺候!
想起另一个细节,他忽而头痛起来。
“那个,你是怎么跟人家说的?”隔壁嫂子替她打样板,尺寸必然是要说清楚的,她这人来疯的性子,该说、不该说的,怕是一项也没落下……
“腰身吗?我比划了,说合抱着大概是这样,照着我胳膊来量就是了……然后臂长,贴在一起约莫到我手腕处,肩宽就比我再多个一臂宽,身长就……”
他就知道!估摸的二样不差。
她大咧咧的直言,他却听得脸颊热烫火辣,完全不敢想象人家会怎么想他们俩。
可是……如今再来阻止又有何用?亡羊补牢而已,人家该听到的都听去了!
他想想那费尽她心思的袍子,也就不把这些当回事儿了。
大壮家讨媳妇那日,两人一道去的,初月穿着她亲手缝制的那件新衣。
“咦?小甄子今儿个好像与平常有些不一样。”
她给他瞎起的小名,众人也跟着乱喊……也罢,他早已听惯了,懒得再纠正。
“哎呀,怪道呢,是穿了新衣裳啊,哪儿买的?还真不错。”
“可不是,人靠衣装啊。”
连大壮哥这个新郎官都调侃他了。“好小子,究竟是你讨媳妇还是我讨媳妇?穿得比我还有门面。”
这……大伙儿是约定好了一起消遣他吗?来村子这么久,从来都没如此备受瞩目过。
身边那人听得可开心了,得意的掸掸他衣衫。“初次做衣裳,就有这等成绩,我果然有慧根啊,改天再给你多做几身,咱们日日换着穿。”
而后是教她做衣裳的大嫂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意味更深地打趣他。“不错,是挺合身,也不枉宝儿在我那里赖上了数月。”
初月一阵耳热,甄宝宝闻言皱了皱鼻,回道:“您就别接我老底了,知道我赖了嫂子很久。”
傻丫头,重点不在“很久”,而在“合身”,名节都要被自个儿败光了还不知道呢!
他实在不知,该不该善意的提醒一下她这个事实。
典礼结束后,他们被分别安置在两侧的席位上,他和邻里间的男子们坐一桌,甄宝宝则在女眷那一桌。
许是心情好,又或者是身旁没人看管,她一杯又一杯的清酒下肚,他在邻桌瞧得频频皱眉,人坐在这边,心却飞到了她那里。
还喝!待会喝多了看谁背你回去,小酒鬼!哎!怎么不多吃点东西垫垫胃?
同桌邻居见他坐不住了,刻刻不停朝对面张望,心下了然,笑到:“别担心,清酒喝不醉人,难得遇见喜事儿,就让她放肆一回吧。”
初月拉回视线,回了邻居大叔,“我知道她平时被我管的严了点,但……”还不是因为放心不下嘛,自己也无法控制的想关心她,总要在她身边打点好一切,才能觉得踏实,即使明知她一个人也能活的很好。
“甄丫头是个机灵孩子,她爹都过世四、五年了,要不够聪慧机敏,一个人怎能支起一个家?她呀,别看平时没心没肺的,其实是难得糊涂。”
难得糊涂……短短四字,却是意喻深远。
甄宝宝,有颗玲珑剔透的心,表面看似得过且过,从不斤斤计较,但大是大非面前绝不含糊,便是所谓的大智若愚。聪明难,糊涂更难,而她……聪明的糊涂人。
“我看的出来,宝儿是个喜欢热闹的,一直很渴望有个家,你又凡事宠着她、包容她,她乐得全赖你,所以我说呀,你们两人就是绝配。”一个全心全意替对方操心、一个则是甩手掌柜、乐得别人替自己操心,真是这个锅正好配这个盖。
邻家大叔说的,他其实心里都懂,只是没有说破罢了,她爱装憨装傻,他也乐得用一辈子维护这份纯真。
酒宴席散,邻桌的她不见了,怕她真捧着酒坛子找新人拼酒去,他急忙寻人。
寻至后院,那心头记挂的人儿正坐在石桌小凳上,与隔壁大嫂聊着女人家的体己话,他正要识趣地避开,偏巧一句钻入耳里的话挽住了他离去的脚步。
“我瞧初月是尊礼守纪的正人君子,做事总是一板一眼的,老顾忌着怕破坏你闺誉,你若不给点表示,只怕他不会主动做什么。”
“我表示了啊,他不主动,那我就主动呗,可是……明示暗示都好几次了,他偏生给我装聋作哑,像块石头似的水打不动,我有什么办法?”
有这回事吗?她什么时候明示了?暗示又是什么时候?
初月呆愣着,无法相信她竟暗地里冤了他一记,活似他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郎。
“说说,你怎么暗示的?”大嫂子好奇一问。
是啊,他也想知道,若说暗示察觉不到还算有心可原,可明示……他不至于听不出来吧?
“我、我就是,明明白白开口要他娶我了,这算不算明示?”
啊?用那种玩笑似的口吻?三分随意、七分戏谑,依他看,倒是逗人窘迫无措的意图居多!
初月在心里喊冤啊,但那厢表现得更冤,气忿难平地直挥拳头:“你说这个人,还怕毁我闺誉,我们抱都抱了,还夜夜睡在一个屋里,说我们没什么也没人信吧?而且我还对他又摸又缠的,这还不够?真要我剥光自己爬上他的床才叫明示吗?可……人家也是个黄花大闺女啊,也有矜持的好不好?”又暗暗在心里加了一句——虽然不太多。
哎!经她一说,初月还真有点觉景,好像是发生过她刚刚说的那些事情,不过还不是因为她平时总没个正形,他根本无法确定她有几分认真、几分嬉闹!
那些个亲昵举止,他也知道不合时宜,但她总是一笑置之,再结合她总是大而化之、不拘小节的性子,他怕自己太认真反而会错意,如果一下挑明了,她若没这意思,两人之间再陷入诡异和尴尬的境地,谁知……她早就存了这般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