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不上?呸!
“也只有你会这么想。”人家可觉得她是残花败柳,高攀了他呢!
“不懂欣赏你的好、不明白你珍贵之处的人,也不配拥有你。”
初月皱着眉踌躇片刻,还是端着水盆出去了,留下甄宝宝一脸憨傻。
她既不是什么侯门千金,没有大把嫁妆,姿色亦是平平无奇,还像他说的,成日间大大咧咧,没个闺女样,一天到晚惯会给他找麻烦,糟心透了……可那个每天被气的七窍生烟的男人,却说她好,她无比珍贵。
还用那么理所当然、坚定不移的语气,哈哈哈……她真是比捡了钱袋子还开心。
甄宝宝其实也时常反省自己,无形中真给他找了不少麻烦,家里头的境况并不好,每日摆摊能进帐多少银两、又支出多少,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心里哪能没个底呢?可无论什么事,哪怕他并不认同,一旦她开了口,他也会左算计、右算计,挖空心思硬是省出几文钱,给那些毛孩子找出一条活路。
去帮孔秀才,他心里明明是排斥的,可也不曾开口说一句反对的话,样样顺着她。
她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
一直以来,他每餐从不吃第二碗饭,对一个每天都需要干体力活的青壮男人来说,哪里够?肯定是未曾尝过饱足滋味。省吃俭用的,即使苛待自己,也要妥善顾好她招回来的烂摊子。他来时,明明在心里发过誓,说要好好待他,可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倾尽所能的照顾她,任劳任怨、绝无一句怨言。
反观自己,她总是为了别人,委屈着他,他默默忍受着、无止尽包容着,她的任性、她的胡作非为,他都照单全收。
可竟管她对他这样差劲,他怎么还能说她好呢?
帮了孔秀才,可她得到什么了?人家根本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她,值得吗?
而他,总把她当初的恩惠放在心里,年年如一日,苦活累活他做,好吃好喝都留给她,他又得到了什么?值得吗?值得吗?
越是往深想,心越是疼的难受,那样的人,哪里值得她辜负初月?最该善待的那个人、那个人……从来没有瞧不起她,从来没有轻视过她!
她仰眸,眨去眼里的泪花。
去而复返的男人端了碗热姜汤回来,递给她后,便站在一旁,默默以干棉布为她拭发,举手间,叫她不经意碰触到他顺着侧襟往下滴水的衣衫。
这人!明明把伞偏向了她,自个儿都湿透了,还为她换鞋袜、熬姜汤、擦头发……是啊,一直以来,他不都是这样把她放在第一的位置嘛?
他曾说过,这世上,不是从每一个帮过的人那都能换来感激。
现在,她似乎有些懂了。
帮助有困难的人求的是心安,从不奢望要得到什么,以往总能从中得到满足,可这是头一回,她帮人帮得极为不快、心里头好难受……
甄宝宝搁下姜汤,双臂一抬,便圈住了他劲瘦的腰。
初月大为错愕,手僵在半空中,举也不是、落也不是,木头似的杵着,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知道或许应该推开她,可她看起来……好伤心,他又不忍心拉开她了。
一时间,他只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安慰,再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的事儿。
冥思苦想了半晌,最终仍是把手掌轻轻落下,在她肩背温柔的拍抚着。他一向坚强乐观的宝宝,千万不要难过太久,不然他也要跟着难受了。
“不要伤心,会有人珍惜你的好的,他不值得你如此。”
谁伤心了?就算她伤心也不是为孔秀才,是为他受的委屈心酸难受。
这世上,并非人人都是甄初月,能遇上一个,是她三生之幸,上辈子和上上辈子都积了大德。
她的想法,他尊重,并且遵循。
她要做的事,他绝无第二句话,就算苛待自己也要替她办到。
她要嫁,他就说要替她找个知道她好的男人。
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如此懂她、知她,也……惜她、怜她的人。
“初月,以后你不希望我做的事,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会听的,真的!”她吸吸鼻子,郑重其事的保证,可脸还闷在他胸中,有点无颜见人的意思。
“嗯。”迟疑了会儿,他低低应了声,其实嘴角是微微扬起的:“那孔秀才那儿……往后少去,好吗?”
“好,我答应你!”
哎,这人的保证就不能信。前几日还信誓旦旦的保证,说会听他的话的,如今呢?
诺言犹然在耳,转眼却又不见了踪影,甚至变本加厉起来,日日摆摊回来,放下东西就跑。
又不是亲生的孩子,真有那么放不下吗?
罢了,反正他在她身上练就了心大的本事,得过且过吧,太过认真不是为难自己吗?她没准就是为求心安随便一说。他没那立场管,也没那地位干涉。
他去大壮哥家帮忙宰猪,回来时候分到一块上好的五花肉,大壮哥的娘还将拜祖先的鸡腿分了只给他,他道了谢,小心用油纸包好,打算晚上给她加菜。
胡婶看着他的举动,笑叹。“你这孩子啊,什么好的都舍不得吃,老想着要留给那丫头,也别太亏待自己了”
“应该的,她吃了不白瞎。”这没啥好说嘴的,他就算吃粮糠也能对付一顿,但她不行。而且她自己还总惦记着别人,他若不替她想,还有谁会?
“初月啊,婶子知道你疼她,但也得有个限度,别啥事都顺着她,有时也该管管她。”这两个人,胡婶是看在眼里的,虽然他总以家仆自居,每日细心照料着甄丫头的饮食起居,可宝儿那孩子压根也没将他当外人。
再说了,哪个当奴仆的会做到他这种地步,万般周全,该他做的、不该他做的全都一人拦下,弄的宝儿到像个千金小姐了,世上要真有这种家仆,花多少银子买回来也值当。
依她老婆子过来人的眼光看,他呀,三分像家仆,倒有七分像是个合格的好夫婿,虽然没有一张好看的脸皮,可家里家外都是把好手,为人也踏实、吃苦耐劳,最重要的一点,是知道疼女人,全村子可都是站在他这边的。
“婶子这样说……是宝儿怎么了吗?”
“哎呦喂,你没听说啊?那孔秀才……哎!总之不是什么好话。何必呢?帮了人还要这样遭人贬低,我都觉得不值得,你好歹说说她,勉得被卖了还帮人数银子呢。”
由胡婶义愤填膺、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多少也听懂了几分。
所以……是孔秀才在外面说了宝儿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