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独脚鸡精看她不动了,歪着鸡脑袋看了看她,用大翅膀又把她翻了个身,见脚底的人确实没有了动静,鸡精不爽地扇着翅膀,带起一阵树摇草动。它还没玩够呢,这小人也太弱了些。
鸡精跳了跳,那一只脚的弹跳力极佳,慢慢地跳着接近之宜,却又停住,它要发动致命一击了!
那一脚下去不止致命,人会直接四分五裂变成东一块西一块的!
帘幕前的人不免都有些紧张,担忧,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他们现在只能祈祷雪逸快些到达,好歹还能救下她一条命。
鸡精高高地跳了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唰!”一声利刃出鞘的声音传来!
所有人都只在帘幕中看见一抹蓝色一闪而过,带动着地上那抹血色的白,飞身到了安全之地。
是雪逸。
蓝色门服的少年右手执剑,与跳起落空的鸡精对峙。独脚鸡精看见眼前的少年和不远处的之宜,有种食物被抢了的愤怒,根根鸡毛几乎是瞬间便竖了起来,一对大翅膀倏地展开,“咯!”地惊叫一声,掠起一阵强有力的风扑面对雪逸袭去。
雪逸面不改色地紧了紧手中的剑,运着灵力腾空而起,右手慢慢抬起,双手握剑,蓄势待发。
就是现在!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那炸毛准备起飞的独脚鸡精冲去。
“铮”!
那鸡精向一旁飞速闪躲,雪逸落地,说时迟那时快,他竟一抬手砍掉了鸡精的一个脚趾!
之宜从被血模糊的眼艰难地看见一个飞来飞去的人影,她刚刚似乎是获救了。
那鸡精疼得瞬间原地“咯”的一声冲天而起,狂躁无比地飞身对雪逸冲过来,来势汹汹,一人一鸡很快缠斗在一起。
躺在地上的之宜已经快没了气息,她无力地闭上双眼,连一根手指也没有力气再动一下了。
怎么办呢,她没能拜入白云山门下。
都怪她平日里不学无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还被一只鸡精杀死,真是好丢脸啊。
哈哈,可是她都要去见自己的娘亲和爹爹了,他们肯定不会怪她的吧……
一个人活着真累。
之宜想着想着,仿佛已经看见了已去的娘亲和爹爹在对她招手。
人死后会去哪儿呢?
他们真的能一家团聚吗?
娘亲,爹爹,之宜好想你们……
几招下去,鸡精的毛扑腾了一地,鸡毛乱飞中,它深知自己不是对手,扑棱着被削掉了一半的翅膀便落荒而逃,“咯咯咯”的叫声响彻山林又很快消失了。
雪逸擦了擦额角不小心沾上的鸡血,准备将那倔强的小姑娘扛回去,发现她似乎没了气息。
他瞳孔微缩,有些慌了神。
抬头,他对回溯镜里的千景煜请示,后者点头,他忙不迭地捏爆之宜放在荷包里的紫水珠,先将她送了出去。
一个伤痕累累的白衣姑娘躺在传送阵里,守阵的弟子忙不迭地将她搬了出来,千景煜探了下她的鼻息,“还有救,将她送去房间。”
后一步出来的雪逸看见躺在地上的之宜,上前道:“轻一些,她背上有伤,我来。”
雪逸用灵力护住她的伤口,这才抱着她往广场旁的弟子接待楼冲过去,闻讯赶来的疗伤医士也跑了过去。
之宜虽不是自愿放弃,但好歹是一条命,能救便救了。
接下来,传送阵又有好几位受伤了的弟子出现,他们有的是被毒蛇咬了,有的是掉入湖中被食人鱼追啃,还有的是被飞虫所伤,伤口紫得发黑。
“没想到这小小的一只飞虫竟也有毒,我还以为是什么蚊子呢,差点被它吸干精气,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回家。”被飞虫咬的是一个小姑娘,吵着就要回房间收拾东西要回家,接待的弟子同她一起过去,给了她解药,待她收拾完东西又送她出去。
“我也要回家找我娘,呜呜呜,我还准备去抓条鱼吃呢,那鱼怎么会咬人啊……呜呜呜。”那俩男孩子哭得比先前那女娃还伤心,相互搀扶着拿了解药也走了。
舒宁靠在大殿的窗户边,远远的看千景煜向她走来,在她面前站定。
两人站在一起看着走远的弟子们,舒宁率先开口:“这一下午就走了七人。”
千景煜:“是啊,还好我的小徒弟走了后门,抱上了为师的大腿。”
他言语中有调笑之意,舒宁“哼”了一声,双手交叉揣着,“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叫师父就乐意收我呢,现在想甩掉我可来不及了。”
他低头无奈轻笑,当年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如今倒是伶牙俐齿得紧。
雪逸换了身衣服过来,刚刚那身衣服抱着之宜沾上了不少血。
“怎么样了?”舒宁问。不过看他这神色便知问题不大。
果不其然雪逸答道:“命保住了,养伤还需些时日,那姑娘手里的丹药很管用,是上上品。”
千景煜:“看起来是个炼丹师?”
雪逸摇头,递给千景煜一个小瓶子:“丹药确实品质很好,放在星河大陆也是抢破头的存在,却不是她这个实力能炼出来的,估计初步筛选的负责人也并未注意,这才让她钻了空子进了白云山。”
舒宁拿过千景煜倒在手心的丹药,细细查看,“确实上乘,可能是她买的,机缘巧合,不必在意那么多,处罚了负责筛选的人,便将这姑娘送走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千景煜点头,将丹药装进小瓶子递还给雪逸:“去安排吧,这么大的疏忽,该让负责的人吃点苦头。”
雪逸点头,转身去找人了。办事不力,应当报给长老们知晓,再交给白云山的戒律阁处理。现下千景煜下了命令,他便直接去让戒律阁料理了。
用完了饭便很快入夜了,幽暗林中的弟子以为能松了一口气好好休息,没想到危机才刚刚开始。
蹲在粗壮树杈上的宇文洛生将发带拨到身后,握紧了手中的剑,盯着眼前与他对峙的绿蛇,蓄势待发。
他本想上了树能更安全,没想到竟意外踩到了这蛇的尾巴……
那蛇足有碗口粗,眼中泛着幽幽的光,吐着信子慢慢地立起来,就要向面前的少年发出致命一击。它现在非常愤怒,对领地被侵犯的怒不可遏。
双方一触即发。
一个呼吸间,宇文洛生腾地往前冲去,那绿蛇吐着信子,弹出蛇脑袋来势汹汹。
“呲”的一声……
一条飞出来的血洒在宇文洛生的白衣上,很快浸透了他胸前的一大块布料。
那蛇的头被他砍下,高高落下,掉入了无尽的黑夜中。
然而蛇身还未意识到自己的头已经没了,仍然在扭动,看起来分外诡异。
又是一道剑光闪过,“咔”的一声,蛇身被拦腰斩断,一分为二,还有一截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只剩一截在地上跳动。
“小小墨蛇,不过如此。”
这墨蛇一向以有剧毒且凶残著称,在他手下却过不了一招。
他抓住那截蛇身,这蛇太粗了他不得不伸手按住。
面无表情地用剑划开蛇的腹部,他取出了蛇胆放在一旁。接下来的蛇身被他分割成了许多小块,方便食用,多的装不下的,便被他无情地丢下树,引来一些夜间动物在树下聚集抢食。
他看了看树洞,挺深的,大起胆子往里一掏,竟有几枚蛇蛋,很好,收入囊中。
墨蛇在这白云山中有了灵性,报复性极强,再不走恐惹来灾祸就走不了了。宇文洛生收拾好用衣袍打包的蛇肉与蛇蛋,将蛇胆吞进了口中。
这墨蛇有剧毒,蛇胆却大补,蛇肉也是鲜美的好东西。
蛇胆苦得他表情管理差点没做好,吞下后他缓了好一会儿。
三两步踏入虚空之中,宇文洛生在林间的树上如履平地,走得无比顺畅。路过一处篝火时,他蹲在树杈上看底下与几条墨蛇打斗的几个弟子,暗道了一声傻子。
都以为点火能取暖烤肉也能驱赶野兽,但他们忘了这是白云山的幽暗林,这里不是外面,经验也不大管用。普通的蛇确实害怕火光,但这墨蛇,恰恰相反,最吸引他们的便是火。
在这常年不见火光的幽暗林中,火光无疑是在提醒昼伏夜出的野兽:那里有人,有平日不得见的美味的食物。
最先来的是这习惯组队出行的墨蛇。
宇文洛生不禁暗想,他运气还是不错,竟然遇到了一只落单守家的蛇。
这几人一看便灵力不高,被墨蛇追得毫无还手之力。
“啊!不要咬我!滚开!”一个女弟子叫了一声,躺在地上痛苦地哀嚎,一边疯狂蹬着腿一边向同伴爬去。“救我,快救我!好疼!啊……”
同伴见她被咬,那蛇已经迅速缠上了她的腿,越收越紧,越收越紧……“你起来跑啊!快跑开!你别过来!青儿你别动别动……”
“我跑不了了,我动不了,救我!慕大哥!快救我啊!你们俩,信不信我让我爹扒了你们的皮!”
几人乱成一团。
“啊!疼……救我啊,救我……”那女子的声音越来越弱,这毒来势汹汹,加上蛇的缠绕,她觉得自己的腿已经失去了知觉。
另外两人也形势危急,一边砍着虎视眈眈的墨蛇,一边还踹着那缠绕女子的蛇,又急又怕下,一人竟晕了过去,躺倒在最后一人怀里。
“啊啊啊!你别晕啊!我也怕啊!”那最后一人,被称作慕大哥的人,惊惧之下,差点尿了裤裆,也要晕过去了……
眼看着那墨蛇就要发出攻势……
宇文洛生摇了摇头,只好适时出声提醒:“捏爆紫水珠。”
那最后一人听得身后树上传来的声音,又是一惊,看了看立起来足有一人高的墨蛇,又瞅了瞅怀里的人和地上只剩一口气脸色青紫的同伴,哆嗦着手先捏爆了怀里人的紫水珠,又捏爆了自己的,跑得那叫一个快。
地上被墨蛇缠绕的人已经没了气息,这毒蔓延很快,她浑身都变成了黑色。
宇文洛生本想抬腿就走,但他坏了地上那几条墨蛇的好事,那蛇盯上他了,他不得不跳下去。
先解决了那几条墨蛇,又捏爆了地上那女子的紫水珠送她出去。
嘿嘿,全是口粮啊。
他划拉开蛇皮取出蛇胆,踏入了夜色中。
回溯镜闪着光,千景煜等人看着眼前的一幕,久久不能平静。
他薄唇轻启:“这蛇也太蠢了些。”
舒宁点头,看向千景煜:“这人资质不错,师父,要不你收了他给我做师弟?”
千景煜给了她一个看傻子的眼神:“咱们白云山论年龄排行,若我收了他,你该叫师兄。”
“凭什么,明明我先进的师门,这不合理!那你要是收了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他是不是得排在掌门头上?”
千景煜弹了下她的额头:“笨,不是这么论的。”
看她歪着脑袋蔫蔫的,他说:“回清风殿休息吧。”
舒宁点点头,确实晚了,她打了个哈欠,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两颗妖丹没有炼过,明日去炼丹房试试吧。外头传来一片嘈杂声,似乎是有人在一直争执哭诉,“什么声音?”
雪林走进大殿:“刚出来那个被蛇咬的,未出来时灵石就灭了,救不了了,同伴在那互相推诿呢,不肯带人走。”
千景煜微微拧眉:“那就让他们住下,明日再走。”
“在闹着呢,我把他们打晕了让人送出去了。”雪逸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舒宁拍手:“还得是师兄,简单粗暴。”
千景煜不置可否,只让舒宁回去休息,让人来替换了雪逸等人,他在殿中的蒲团上坐下,闭上眼打坐凝神。
今日还未去看过敏儿,他得尽快为她找到解药。实在不行……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轻轻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他早已心如止水,生命的逝去他竟也只觉是寻常,只是多了一些惋惜。
自小,他从一个襁褓中的奶娃娃由师父带大,他无父无母,长到七八岁时师父也去了。师父临终前,特地将他叫到身边,将他的身世一一告知。
他这才知晓原来他是有个妹妹的,虽无血缘,但乳娘为了救他牺牲了自己,女儿却跟着她的侍卫夫君消失在了一片混乱中,也许依据当时的情形,父女俩早已不在人世,但千景煜从未放弃过寻找。
唯一能知晓的,就是师父告诉他,那女孩儿肩膀上有个红色胎记。
后来他带着徒弟借故游山玩水,寻遍了各处,终于找到了她。
【爹爹已死,他嘱托我一定要找到小主子。】那女孩儿身子孱弱,告诉他,侍卫爹爹已经过世,她按照爹爹的遗愿找了他许多年,并给他看了肩上的胎记,两人这才得以相认。
他说:【别叫我主子,以后你便是我的亲妹妹,我会为你寻来解药,照顾你一辈子。】
夜色如水,舒宁已经进入了梦乡,敏儿仍坐在秋千上,等待一人的到来。
旭日东升,敏儿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她知道,哥哥昨夜没来看她。
敏儿咳嗽了两声,脸色苍白得吓人,她站起身来走了两步,绵软无力地倒在木地板上,磕的她脑袋疼,却怎么也没力气站起来了。
她双手艰难地挣扎着,不小心扯到了桌上铺着的桌布,茶盘茶杯稀里哗啦地砸在她头上,冰凉的茶水浇了她一脸,敏儿再也坚持不住地晕了过去。
恍惚中,她看见一只毛茸茸的东西向她奔来,似乎还有一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