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月展颜一笑。
她说，“还不算太迟钝。”
裴政看着她脸上的笑，视线再一次转移到了江心月的手上——
被皱皱巴巴揉成一团的东西，怎么看，都像是一张人皮。
裴政一开始还不能确定，但是上面流动着的符箓让他一震。
脊背发凉，呼吸急促。
那，那是竹在溪皮肤上的符箓……
“你杀了他，为什么，为什么！”
江心月耳边尽是裴政一声声的质问。
看着他惊惧的眼神，冷笑道：“我这么做，自然是有我的理由，凭什么告诉你呢——”
“你这个魔修，毒妇！！”
回应他的，又是两根骨头的断裂。
裴政面色惨白。
忽然想到。
自己知道了这些后，江心月是不是也要灭了他的口？
他顿时宛若丧家之犬，狼狈地匍匐在地上，与烂泥无异。
“要不说这天生符体好，即便是死去后，在皮肤上的符箓依旧可以使用。”
江心月展开了符皮，用眼睛扫过上面有一道道的符箓，
“等我参透上面所有的符箓后，一定会把它一一用在你们青玉峰的人身上。”
她的声音对于现在的裴政来说，好像恶魔的低语。
裴政眼下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江心月看时机差不多，掏出一颗鲜红的丹药，给他服下。
“……咳咳咳，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你！”
裴政说着的话戛然而止。
他惊恐地摸了摸自己的嗓子，嘴巴张张合合，却是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江心月十分满意。
泣血。
能废掉修士的嗓子。
从前裴政毒哑她的嗓子时，用的也是泣血。
这还省了她不少的事。
裴政只得用双拳无力地捶打着地面。
江心月冷冷地勾起唇角，不再看他。
她走向了与苍云宗背道而驰的方向。
裴政看着江心月离开。
刚才发生的一切恍然如梦。
她放过他了？
就只是毒哑了自己的嗓子？
捡回了一条命的裴政忙不迭回到了苍云宗。
完全顾不得身上的疼痛。
“主人，为什么不杀了他？”
凛冬出声询问。
江心月说，“一个个地杀了太麻烦，而且光是夺了他们的性命没什么意思，就是让他们知道我一定会去找他们，裴政不过是一个饵。”
如江心月所料，青玉见到裴政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时，冷峻的面庞更像是笼了一层寒霜。
“怎么回事。”
“……”
裴政无力地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发出喑哑难听的声音。
青玉这才发现裴政的嗓子被毒哑了。
“放松，我要搜魂。”
搜魂，以高阶修士为主导，搜查低阶修士的神魂，用来查看深处的记忆。
这其中有一定的危险，若是低阶修士处于情绪激荡的时候，高阶修士冒然查看便会损伤其神志，以至于日后的修炼之途都难以精进。
或是高阶修士对自己的灵气没有极强的控制力，导致在搜查的过程中和低阶修士的神魂产生不可磨合的碰撞，对两者的神魂都会产生不可逆的破坏。
所以听到青玉说出搜魂的时候，裴政的眼睛下垂，有些抗拒。
青玉发现了他的不情愿。
他说，“你想要告诉我的事情重要，还是我们两可能受到的伤害重要？”
裴政立马抬起头，神色坚定起来。
那肯定是要把江心月所做的一切告诉青玉来得重要。
裴政闭上了眼睛。
青玉见此。
立马在指尖凝聚起了一缕灵气。
伸出右手食指按压在了裴政的眉心处。
很快，青玉便得知了裴政刚才和江心月对峙的画面。
他当然看见了江心月手中竹在溪的皮囊，差点乱了自己的气息，导致裴政的神魂受到伤害。
还看到了裴政在江心月的虐杀下，生生被折断了半身的骨头。
手段之恶毒，令人发指。
江心月明明可以杀了裴政，却还是把他放回了苍云宗。
为了什么呢？
……
江心月在往剩下的上宗走去。
还没等她走到呢，就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争执和打斗声。
她用神识一探，发现前面的玄武宗已经乱成了一团。
连刻有玄武宗的宗牌都被人踩成了两截。
“本该由我们二长老担任宗主一职的，但是被你们这群趁乱作恶的东西夺了宗主之位，既然如此，大家都别想好过！”
“趁着宗主之位没人，用了下作手段害了二长老，我们跟你们拼了！”
从每个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江心月有些明白事情发生的缘由。
看来不是什么上宗都是风平浪静，对权力交接有事先的安排，而且都彼此信服。
江心月就是个送东西的，可没有插手别的宗门事情的兴趣。
便拍了拍凛冬的背说，“我们走吧。”
没想到接下来的几个宗门都是如此。
江心月感叹之余，打算把几个前辈的灵器一起做个衣冠冢，以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寻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山顶，景色秀美。
她没有用灵气，而是用手，一点一点挖开土地，捡出里面的碎石子。
再把破损的灵器用布帛包裹着，深深地埋在了里面。
做好这一切后，江心月拿出了释观给她的经，说把这些烧了。
她都一一照做，就好像是寻常人家送葬。
可是修士，如何能往生？
修炼本就逆天而行，身陨便是魂飞魄散，为天道所不容。
江心月双手合十，虔诚一拜。
便转身离去。
接下来，去问心商会。
江心月捏了手中陆涟赠予她的令牌。
从前一直也没用。
苍蓝之一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小姐。”
那人垂首，江心月跟他一起回了陆家本家。
“这么久才想起来见我一面，妹妹真是好狠的心。”
陆涟见到江心月嗔怪了一声。
但很快，她就红了眼眶。
未等江心月走近，便自己迎上前，把人抱在了怀里。
江心月乖巧地待在陆涟怀里，她也在享受这温暖的片刻，心底只一片柔软。
“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里？”
陆涟拉着江心月的手坐下，问道。
她的气场更为强大了。
但是面对江心月的时候，还和从前没有半分差别。
永远像是对妹妹有着操不完心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