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无眠。
张任军扫荡了敌军的营寨,寻找了一些吃食,众人简单补充了一番。
“真舒服!”
“这些炒米真是太香了。”
“论富裕还得是这些益州兵,这些炒米放得都软了,一点都不脆。”
“有得你吃就不错了,还穷讲究了。”
张任简单用点水将炒米化开,像喝粥一般,连喝了两碗,一直咕咕叫的肚子,此时才开始安静下来。
“黄司马怎么样了?”他抹了下嘴边,将手指放在口中吸吮了一下。
“回将军,已经醒了,正吃着呢!”
“那就好,咱们的人数清点了吗?”
“嗯!”亲卫低声应道。
“说呀,嗯是什么意思,是多少人?”
“共计三百五十一人,重伤不计。”
“为什么不计,为什么不计!”张任冲着亲卫怒吼。
“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蒯越缓步走了进来。
“是谁让不计的?”张任并不打算将此事揭过。
“别为难他了,我说的。”蒯越脸色一变。
“伤兵,也是我们的兵,为什么要放弃?”
“你说的都没错,但也没人说要放弃,只是不能继续跟着我们走了。”
“异度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军法。”
“军法无情,人有情,这样做怕是会让将士们寒心。”
“张将军,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伤亡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不行,我必须将他们带回去。”
“张任,你可要想清楚,你触犯军法,我有权联合司马将你就地革职,就凭你一人,谁也带不走,除非你想反!”蒯越说话的声音不大,但空气中仿佛充满了窒息的气息。
一旁的亲卫连忙跪倒在地。
“都给我起来!”张任怒喝一声。
“张将军,不要意气用事,一个错误的决策,我们谁也带不回去,你可别忘了,石堡那边的人可没有死绝,前往巫关的路上,生死不知。”
张任牛脾气翻了,也不搭理蒯越,二人长期的默契,说没有就没有了,友谊的小船此时算翻了。
只见他直接往帐外走去。
蒯越见张任怨气十分大,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高高举起,大喝一声,“卫将军金令在此,可先斩后奏,见此令如见卫将军,张任,何在!”
“末将在!”张任见到那块令牌,这是军师将军特有的令牌,有代表黄江的权威。
今日他如果选择无视它,就等于是反了,也没有再回巫关的必要了,可以就地投降了。
荆州对于叛徒的处置,那是十分残忍的,尤其是他这种中高级将领。
“即刻整顿人马,按计划行事,不可意气用事。”
“喏!”
……
张任走出帐外,看着重伤的士兵,连嘴巴都张不开了,他紧握着他们的手,“兄弟们,十分抱歉,我们不能带你们一起冲出去。”
“杀……了……我!”
“求……你。”
一名士兵腹部被划开,掉出的大小肠,又塞了回去,身上包裹着一圈又一圈白布,但鲜血依然不停渗透出来。
“时间若是充足,倒是可以将伤口缝合起来,再用烈酒消毒,火灼伤口,虽然难受,也不致死。”黄星走到张任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
“嗯,都收拾好了吗!”
“差不多了。”
“若是人数再多一千,也许可以守一守。”张任有些自责说道。
“别傻了,守不住的,这里是人家的地盘,援军和补给源源不断,得尽快离开这里。”
见张任不语,黄星无奈摇了摇头,“这个营寨得烧掉,不能留给敌人,重伤的这些兄弟,是现在送他们上路,还是待会葬身火海?”
张任走了一圈,共有二十人,没有一个能站得起来的,断手断脚都已经归纳为轻伤了,可见这些人重伤的程度,有几个人的头盖骨都被敲碎了,不明液体不停流出。
“让兄弟们走的痛快些!”张任长叹一声。
黄星对几名亲卫使了个眼色,那些亲卫手持匕首,蒙着他们的眼睛,“兄弟,一路走好,这把刀很快,不会痛苦太久,你们没有走完的路,我们会帮你走完。”
“出发!”张任眼中含着泪水,大喝一声。
仅剩的几百人,牵着马,拉着粮草,整齐有序的走出了营寨,身后传来熊熊烈火燃烧的呼啸声。
“全营听令,目标七里沟!”
“将军,这是相反的方向!”黄星低声道。
“不是还有一群苍蝇没干掉嘛,他们没有了粮草,没有了辎重,也没有了营寨,要么往汇合,要么退回求援,今日我便要赌一把大的。”
“这两种可能皆有,但按照正常人的逻辑来看,应该是退军整备完等待命令。”蒯越沉思了一番,低声道。
“七里沟,地势险要,是个好地方。”黄星点了点头。
“只是希望他们不要来的太晚,这个夜,可不好熬啊。”张任看了看天色,一片漆黑。
“黎明前的黑暗最黑暗。”黄星附和了一句。
“对于一群吓破胆的人来说,黑夜最适合逃命了,我们的等待不会太长久。”蒯越呵呵一笑。
七里沟并不算远,一行人将马匹牛车安顿好之后,便在两边设置了防御线,路中间更是设下了几道陷阱。
“兄弟们,都给我撑住了,解决完这波人,我们就可以安安心心回去了,也可以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了。”
众人本昏昏欲睡,此时强忍着打起十二分精神。
“强子,我看你裤裆颜色不太对,是不是尿了?”
“尿你个锤子哦,劳资能尿,你想多了,怕是你小子尿了,让劳资摸摸看。”
“去去去!”
“啊呀,摸到了,好臭,太恶心了!”那名士兵煞有其事的将手指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强子,你踏马不地道,造谣不怕生儿子没屁眼哦。”
……
此时的蜀兵在石堡无果后,怕张任埋伏在途中,走的很小心,也走得很慢,当看到熊熊大火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被人偷家了。
等他们赶到之时,大火还没熄灭,站在几丈远都能感觉到热气滚滚。
就在他们后撤至七里沟时,慌忙逃窜的人群,约千余人。
摸着黑,只有百余根火把在人群中晃来晃去,勉强能照亮前路。
伴随着一声踉跄声,如惊弓之鸟的蜀军如临大敌,拿起武器左右环顾。
但昏暗的天空下,什么都看不清。
“继续前进!”主将李奇大喝一声。
随着踉跄声越来越密集,但这些蜀军已经见怪不怪了,提不起丝毫的警惕。
突然,天空中不断响起弓弦声,拿着火把的蜀军在夜空中十分显眼,像一个个活靶子。
“敌袭!”
“快丢掉火把,快!”
但慌乱的人群,士气十分低下,如此复杂的情况下,没有几个士兵会听话,连忙按照自己的逻辑,往能够逃命的地方跑去。
那周围的过道都布满了长枪兵,在他们靠近之时,几根长枪已经将他们扎穿。
而正前方,王五提着刀,黄星带着十余人在其身侧。
“杀!”王五大喝一声。
一行人都是张任军中身手最好的,十分擅长夜晚山地战。
他们就如同一把利刃一般,直接将对方阵型刺穿,没有人劝降,但不少蜀军已经放下了武器,跪在一旁。
见对方主将依旧在指挥,连杀了几名后退之人,王五也不跟他浪费时间,一把飞刀直接丢了过来。
李奇的一名亲卫眼疾手快,虽没有看到飞刀,但看到了王五甩飞刀的动作。
“将军小心!”
李奇顿感不妙,就在他准备伏在马背上时,飞刀已经刺穿了他的咽喉。
“真是个傻子,大晚上骑着马跑山路,不怕摔跤吗!”黄星在一旁皱眉。
“这不是挺好的嘛,活靶子!”王五呵呵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