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强开车，我在副驾驶，那两个人开着桑塔纳在我们后面远远跟着。
志强刚想说话，我说：“你想要说什么，志强，你可得想好了再说。”
志强说：“要不我直接把车开到公安局去咋样？或者，咱俩把后面那俩人解决掉？”
我说：“你总是自作聪明，自作聪明的人，总会露出马脚。”
志强便不再说话。
我在车里摸摸索索，发现秦童想的真是周到，别说什么刀具，就连扳手螺丝刀都没有。但是这难不住我，我打开音响，摁下开关，一张CD弹了出来，我把CD用力掰开，变成两片锋利的匕首。
我一抬手，用半片CD顶住志强脖子，志强问：“这什么情况？”
我说：“志强，你是我兄弟，我是真不想跟你翻脸，但是，你藏的实在是不够深，李蓉儿家里的纸条，是你送的吧？我的身份，也是你告诉秦童的吧？别着急说话，我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肯定不会下这个结论的，你，想好再说。”
志强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猛踩油门，越野车像发疯的公牛，低吼着在深夜公路上狂奔，忽然他有猛踩刹车，越野车发出一声凌厉的嘶鸣，他整个人向前猛地一窜，脖子被我手中的半片CD滑出一道血痕，后面的桑塔纳也随即停下，差点追尾。
志强一言不发的下车，朝后走去，桑塔纳上两个马仔下车，志强并不说话，他高大的身躯仿佛一座山，我下车后远远看着，只见志强左右开弓，两拳就将那两个马仔打倒，那两个马仔翻身站起来，各自摸出手枪，拉栓上膛。
一个马仔说：“你要干什么？”
志强说：“你敢开枪么？孙子。”
他一把夺过那个马仔的手枪，三下两下就把手枪给拆了，动作之快超出我的想象，如果没有千百次的训练，断然不会如此熟练，另一名马仔举着枪一边往后退，一边摸出电话，没等拨号就被志强一巴掌把电话打飞，另一名马仔爬起来，手里多了一个遥控器。
可惜那名马仔根本不敢摁下按钮，两人起身跟志强进行实力悬殊的搏斗，最后双双嘴角出血，志强这才罢手，从两名马仔身上搜出另外一部手机，又从车里拿出一个电话，这才掏出一根烟点上，向我走来。
他递给我一根烟。
晚风凛冽，夜色如冰。
志强说，他其实是不想我踏进来太深，至于给李蓉儿的纸条，最多也只是吓唬吓唬我而已，并没有真的想过伤害我，目的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大面的死是意料之外，但谁也不知道大面会不会说出什么。
我说：“你身手不错。”
志强：“没啥太大用处。你今晚能来救我，我很感激你，其实我一直拿你当兄弟看的。”
我说：“我也是。”
志强：“你这趟其实是个死局，不管你能不能运送成功，最后都得是个死。但是秦童答应了，让你挑个死法儿。我看这儿就挺不错的。”
我们所处的位置，是一个半山腰的高速路上，山下是望不到边的田野和已经开始收割一半的庄稼地，这里视野开阔无比，当然晚上只能看见无边无尽的黑暗。
我说：“背靠大山，面朝田野，不受水气侵蚀，风向四通八达，这地方真不错。”
志强：“你自己喜欢就行……”他回身从车里拿出一个皮口袋，从里面抽出一把一尺长的军刀说：“我这把刀，跟了我好几年了，德国产的，据说是什么空降部队的必备品，我也不知道，反正不便宜。”
他把刀掉过来递给我。
我接过刀，这刀的刀身极薄，摸着像纸，刀尖闪着蓝光，只有一侧有血槽，不由得赞曰：“好刀，我就不一样了，只用蝴蝶刀。”
我又把刀递回去，志强看着我说：“你完全可以试一试，万一能宰了我，你还能回去救李蓉儿。”
我：“你杀我，根本就用不着这把刀，凭你的身手，我估计至少有二三十种方法要我的命，只不过你想找一个心理安慰，如果我真的跟你动手的话……对了，我死后，麻烦你找个中介帮我把房子卖了，钱就给李蓉儿吧，她母亲看病需要钱。”
志强笑：“我有时候真搞不懂你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话音未落，也没看见他如何动手，我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忽然什么都看不见了，心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这大概是我在人间最后一次呼吸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再次醒来，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还在车里，活动活动四肢也都在，脑袋也还在脖子上，呼吸也算顺畅，再起身，发现自己在越野车后排躺着，志强还在开车。
“你醒了？比我想的要慢一点，看来你身体素质也不咋样。”
我往后看，没有那辆桑塔纳跟着。
“我还以为你会杀了我。”
志强说：“我的确是朝你下手了，但你的功夫也不错，没打过你，哎。我们已经出省了，再有几个小时就到海关了。”
我问：“你能不能干脆点，告诉我你想干什么？那两个人呢？”
志强说：“那俩人还在刚才那地方，你不是说了嘛，那地方面朝田野，背靠大山，风水不错。”
我：“你就不怕秦童？”
志强说：“秦童手下文武双全，文，就是师爷，武，就是我，大概相当于秦童的“双花红棍”，我俩是秦童的左膀右臂，早些年我跟着他，后来他犯事儿了跑到云南，我留在省城，至于线人什么的，其实我是想让你当我们的内线的，不过没成功。”
“所以，吴思悠并不是你们的人？看来是我错怪她了呀。”
“那丫头，看着单纯，其实鬼心眼子多了去了，你还没领教她的手段而已，哦对了，其实师爷早就见过你了，说你小子手狠心黑，是个混江湖的好手，但成不了大事，如果你不是警方的卧底的话，倒是可以在我们当个小头领，起码比孙瘸子能混得好。”
“师爷到底是谁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能告诉我么？”
“不能，那下边有水，还有吃的。”
“你为什么没杀我？你告诉告诉你有什么安排？”
志强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赌一把。”
车子往前开，过了高速收费口，又开了几个小时，马上就到海关了，按照原本的计划，我们只需要把车停在距离海关不远的一处大楼楼下即可，接下来，会有其他人卸货，交易，然后送货出关。
天亮之后，志强把车停在指定地点，我俩在马路对面找了一个早餐店，点两份豆浆油条吃，吃到一半，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端着一碗豆腐脑坐在我俩对面，他吃了差不多一半的时候，跟志强说：“挺长时间没见了哈。”
志强说：“这几个月事多。”
胖子：“哪儿哪儿都不太平。”
志强吃完，扔下二十块钱以及一把车钥匙，我也一推碗，跟着志强出了早餐店。
我俩溜达着走，刚转过弯，志强马上快步绕到早餐店楼上，上到三楼，才爬下身子，从窗口往外看，那胖子也走出早餐店，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看着挺瘦的短发男子。
我低声说：“所以你当线人，也是假的？”
志强说：“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秦童本来想让我打入他们内部，但被吴思悠识破了，我早就说过，这丫头看着单纯，其实特精明。”
胖子和那人若无其事的过马路，走到越野车前，左右打量一会儿，这才打开车门上车。
我说：“咱们任务完成了，下一步干嘛？是不是该杀我了？”
志强说：“别废话，咱俩的任务才刚刚开始，会开枪不？”
我：“没学过。”
胖子把车开走了，志强说：“笨蛋。走。”
我俩迅速下楼，志强伸手拦住一辆出租车，上车扔给司机一百块钱说：“跟着前面那辆车，别跟太近。”
司机也不答话，开车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