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褚辞见过，甚至见过不止一次。
记忆再往前一点，便是在苦州山秘境的第一次见面。对方为了徒弟匆匆而来，最后却又在三言两语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后来在赛场上，褚辞曾感觉到对方有意无意的目光，向高台看过去时，便是对方那张疏离邪美的脸。
褚辞没看见李梦显对商寒远说了什么，只感觉到商寒远似乎一瞬间绷紧了身体，他紧握着拳头，宽大的手背上浮现出狰狞又突兀的青筋。
且不说师烟方才的那番举动和话语。
在宗门赛考核期间，青山居掌门人私自进入思元境，光是这般行为，就足够让人心生疑窦。
褚辞很快想到，这人找上他们，甚至不惜和魔界的人合作，莫不是为了替他死去的徒儿复仇？
褚辞还记得那日李梦显无情离去的背影，若说此番是为了他的徒儿，又似乎让人难以信服。
李梦显丢给师烟一个东西，一闪而过的红光。
他做这番动作的时候，从头到位眼神都没有从对面移开过。
师烟捧着那个突突跳动的东西，褚辞只晃过一眼，差点以为那是一颗尚在跳动的心脏。
师烟强忍住嫌恶，将那团东西吸收入腹，很快，她身上的伤口便不再流血，而且在渐渐愈合。
她撑起身体，对着李梦显传音道：“和之前一样。”
“……你做你的，我拿我的，各取所需。”
李梦显不发一言，面上看不出半点情绪，只有那双眸子中，闪现着明灭不定的亢奋和疯魔。
商寒远冷笑一声，握住敛华的虎口处因为愤怒而泛白。
他一剑劈向两人，李梦显和师烟被迫退开，中间留下一道狰狞的深坎。
李梦显眸光浮动的越发厉害，这具年轻的身体，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还要完美。
他向商寒远放出一个巨大的金印，金印压制住将商寒远推出去数米远。师烟见状，也趁机上前抢夺起敛华。
褚辞无法再袖手旁观，连忙上前阻止。
多他一个，总比让商寒远孤军奋战的好。而且那两个人，分明是为了商寒远而来。
他不是师烟的对手，小心地躲闪着，堪堪分去师烟的几分注意力。
林间响起兵器相撞的声音，光线明明灭灭，激荡碰撞的气流向四周扩散，撞得周遭的树木摇摆不止。
商寒远和李梦显你来我往，飞向半空中，两人对上一掌，碰撞出巨大的力量。
两人立马稳住身形，几乎在同时，都吐出一口鲜血。
商寒远用手指拭去嘴角的痕迹，眉宇冰冷。
他不是看不出李梦显的意图。
修仙界中，不是没有人开过这种“先例”。有的人若无仙缘，到了一定的境界，灵力会逐渐枯竭，很难再突破。随着灵力的消散，最后的结局，只有陨落，归于天地。
却偏偏有人逆天而行，妄图靠着夺舍，另养一副躯壳，再重修仙途。
这本是被正道所不齿的腌臜龌龊的旁门左道，纵使心知肚明，也架不住人心险恶，欲壑难平。
作恶的正道，本身就已经成为了一种恶。
褚辞躲开师烟的攻击，忍不住回头看他，“师弟，没事吧？”
商寒远摇摇头，神色严肃，传音道：“师兄找机会先离开，我脱身了便来寻你。”
秘境开启还有几日，对方若是不得手，肯定也不会就此罢休。
……而且，李梦显根本就没有让他再走出秘境的打算。不过也好，对方的心思都在自己的身上，师兄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看出褚辞的犹豫，商寒远安抚道：“师兄不用担心，我能应付他们。”
商寒远这般淡定自信的模样，褚辞稍微放下心来，“……好，你小心一点。”
师烟看出褚辞要走，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勾起一抹微笑，笑容的弧度很大，将她艳丽的面容衬出几分狠毒。
她吹响一声口哨，将声音拉得又轻又长。
耳边传来“沙沙沙”的声音。
一只巨大的紫黑色蝎子，快速地攀爬到褚辞的身后。
褚辞转头的时候，看见了它高高扬起的尾刺，在冰冷的月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巨大的尾刺朝着褚辞的上方重重落下。
“师兄！”商寒远嘶吼着喊道，目眦尽裂。
他的身体甚至比大脑反应更快，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向褚辞的方向冲去。
他一手将褚辞揽入怀中，一手去抵挡蝎子的尾刺。
尖刺在半空中灵活地转了个弯，直直地刺入商寒远的小臂。
商寒远闷哼一声，他将敛华快速的换到另一只手，在蝎子的尾刺抽动时，将之拦腰斩断。之后更是红着眼，将痛得翻滚乱撞的蝎子砍的四分五裂。
做完这些，商寒远脱力一般，栽倒下去。
褚辞接住他，立马掀开商寒远的袖口。
商寒远的小臂，几乎被整个刺穿了，黑稠的血液不断涌出，丝丝的毒气在循着脉络不断的向着手臂上方扩散。
褚辞眼眶一瞬间就红了，他看着那只惨不忍睹的手臂，心慌得手足无措：“你怎么样了？”
“是我连累了你，我应该早点走的……”
商寒远靠在他怀中，想强装镇定，可头脑昏沉，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那蝎子的毒，竟这般厉害！
“他们的目标是我……师兄，你快走……”
褚辞抱着他，固执的摇了摇头。
商寒远可是男主，是要登临仙途的，肯定不会有事的！
李梦显看着中毒的商寒远，冷声道：“我说过不能伤他！”
师烟有恃无恐的笑笑：“人留下来不就好了？”
“与其在这里埋怨我，不如早些抽出他的灵体。不然毒气攻心，前功尽弃。李大宗主，到时候可怨不得我了。”
李梦显冷笑一声。
若不是师烟弄出来的这番变故，他完全能在压制住商寒远后，再找个合适安全的地方换身，而不是在这个危机四伏的秘境中。
他拿过师烟手中的解药，一步步向着褚辞两人靠近。
商寒远已经完全昏死过去。
褚辞执着流光剑，恨恨道：“滚开！”
“你身为青山居的掌门人，却做出勾结魔界的人，就不怕引得天下人耻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