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志远见李江河还是不肯说实话,干脆就敲打他,“李局长,怎么说呢,我来找你呢,就是想了解一下真实情况,目前这件事市委市政府还不清楚,一旦我们这边不能给燕京记者一个合理的答复,如果他们直接把情况通报给市委市政府,这件事到时候处理起来会很棘手,带来的负面影响也会很大,我今天来就是想找您了解一下真实情况,好从我们这个层面把事情的影响减到最小,摆平燕京记者,毕竟谁也不想因为让南州的环保问题上了燕京的媒体,那样对你个人和南州的发展都很不利,你说呢?”
李江海听欧阳志远这样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番权衡利弊后,为了不让事情影响扩大,只好一改之前的说辞,有些无奈地说道,“欧阳主任,这件事怎么说呢,可能有些情况你还不太了解,字是我签的,我承认,但我没有签署意见,只是签了名字。”
欧阳志远喝了一口水,尽量让两人之间的气氛不那么紧张,不徐不疾的笑道,“没签署意见,这个圈是什么意思?”
李江河狡辩道,“画圈表示不同意。”
欧阳志远有些好奇,“既然不同意,为什么不批注不同意,却要画圈,市局的章子又是怎么盖上的?”
李江河继续狡辩,“我画圈是表示不同意,至于下面的人怎么理解,那是下面人的事,我的意思是不同意。”
欧阳志远淡淡一笑,“李局长,你是市局一把手,在环保手续审批上负有主要责任,你说你不同意,又不加注明确意见,这显然不符合正常的工作流程,我今天来找您,可是想开诚布公的和您谈一谈,了解一下这件事的真实情况,以便能够应付燕京的记者,希望我们能够坦诚相待,不然后面的事我们报社和宣传部这边很难和燕京的媒体那边打交道,一旦事情被他们拿来大做文章,到时候你可要负主要责任的啊。”
欧阳志远的话虽然说得不紧不慢,但却让李江河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他的神色变幻不停,犹豫纠结了好一阵子,才勉强挤出几个字来,“欧阳主任,我也是没有办法,迫于压力啊。”
“迫于压力?哪方面的压力?”欧阳志远穷追不舍。
李江河犹豫不决了片刻,知道自己要是不说出真相,欧阳志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干脆一咬牙道,“这个项目当时审批的时候,因为一些手续不全,没有征求周边群众的许可,我是不同意的,可是企业那边一而再再而三的催,南水县的主要领导也是带着企业负责人再三登门拜访,说这个项目对带动南水县经济发展至关重要,上面呢,领导又说情打招呼,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就给审批了,不过欧阳主任,你也看到了,我可没说同意啊,但胳膊拧不过大腿,你也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我要是不签,得罪了上面的领导,我这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的。”
欧阳志远点点头,“可以理解……李局长可否方面说一下,是哪位领导给您施压的?”
李江河深思熟虑了片刻,低声说出了一个名字,“市委的崔书记,您说崔书记的意思我敢违抗吗?”
李江河的回答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欧阳志远有些疑惑,“项目审批的权限在市政府那边,崔书记也不分管这一块啊?”
李江河解释道,“当年崔书记是常务副市长,正好分管项目和环保工作,我更不敢得罪了,而且欧阳主任你也看到了,这个项目的审批从南水县初审到我们市局盖章,中间拖了半年多时间,你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我一直不同意这个项目。”
欧阳志远疑惑,“既然不同意,又拖了这么长时间,最后还是迫于崔书记的压力给通过审批了,李局长您这么做,岂不是也没落着好?”
李江河的眼神有些怪异,欲言又止。
欧阳志远意识到李江河还有一些事瞒着自己,于是含蓄地敲打他,“李局长,有啥话您就说吧,我是来了解情况的,目的是为了处理好这件事,免得给南州带来负面影响,如果有什么问题,以便我们这边能够更好的和燕京的记者交涉,从内部把问题化解。”
李江河皱眉犹豫了片刻,一脸为难地说道,“其实这个项目刚开始审批的时候,是市人大的李晓楠副主任负责,他当时是副市长,分管环保这一块的工作,但当年李市长一直坚持原则,秉公办事,企业跑了很多次都没办下来,那家企业负责人很恼火,甚至放出狠话,说李市长如果不批这个项目,这个副市长就别想做了,谁知道过了几个月,李市长果然被调到了市人大当副主任了。”
欧阳志远瞅了一眼李江河,“这家企业的负责人什么来头?这么厉害?还能左右我们南州的领导干部调动?”
李江河摇摇头,“负责人叫马德保,什么来头我也不清楚,反正能量不小,不然李市长不会被调离。”
通过和李江河的交谈,欧阳志远已经掌握了不少的新情况,最大的收获就是知道了这件事有崔国富在背后插手干预,而李晓楠被从副市长的位置上调到市人大当副主任,真正的导火索并不是李晓楠和市局局长丁长胜之间的矛盾,正是在矿场项目的环保审批上坚持原则,阻碍了某些领导干部官商勾结的发财机会,至于这家矿企真正的负责人,绝对不是矿场马德保,马德保他们调查过,没什么背景,矿场的幕后控制者,一定另有其人。
欧阳志远稍加思索了片刻,回过神来问道,“李局长,还有什么情况要说明的吗?”
李江河摇摇头,“真实情况就是这些。”说完,又有些不放心,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欧阳主任,这件事市领导还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