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尘的黑色钻石般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其实不怎么习惯身边有话很密的人。
程心看到他表情微滞，以为他生气了。果然是明星预备役啊，即使是内心不爽，脸却是不会崩的。
要是不问他现在的想法，那还怎么调整好最佳化妆的手法。刚才她的问话可能确实突兀，不过看桑尘面色如常，应该不太介意回答自己。
“那个，桑尘，你最喜欢什么颜色啊？这样以后搭配的时候，你可能不会很讨厌身上的服装。”
桑尘本来就觉得没有必要，但他感觉到了程心的真诚，一张脸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的脸上，神情很显得懵懂。
这让他不想破坏这份安宁。
见对方眸色动了动，程心打开手机里的一个绘画软件，她现在也没那么自卑了，桑尘多跟她互动一点，就对她工作更有利一点。
桑尘瞥了一眼这些大杂烩似的连在一起的颜色。他觉得想从中选出心仪的颜色真的是很艰难的一件事，专业的设计人员的调色板都是有代码的。
“这个，你让我这么选，一点也选不出来。”
“啊？这么多颜色，你都觉得很庸俗吗？我觉得色彩很丰富啊。”
程心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她觉得对方的要求很高，且这道反问让她不懂怎么才能符合他的要求。
桑尘这下觉得可能这个设计师的水平真的不高，甚至到了不如非专业的人的地步。
见桑尘对她带有疑问的目光躲躲闪闪，程心靠脑补察觉出来他对自己的一丝嫌弃。
“我上学的时候确实是荒废了时光，只是好饭不怕晚，现在工作中我也可以边用边学嘛！”
桑尘爽快地解开一颗扣子，从自己的蓝色西装外套里，掏出来手机。
一手捧着，一只手在屏幕上划动着。
他自己的相册里有前辈们穿着黑色六分裤的造型图片，也有牛仔裙配渐变撞色的紧身裤。这么看来普通的蓝色牛仔夹克，和破洞牛仔裤造型，对这个公司的设计团队来说，都很难搭出来。
这给前辈们借衣服，都不分男女是吗？师哥们这么穿着暴露身材短板的衣服在台上表演，他们都不看更不害臊吗？！
所以说，他刚才对程心的要求真的是高了。
桑尘本来想算了吧，只要不跟公司内部的其他造型师瞎学，她正常发挥就可以。但是看程心一副学到了的神情盯着手机屏幕，他还是忍不住跟她讲清楚一些。
“就平常的衣服找给我穿就好，或者是我自己的私服改得修身一点或直接穿。”
所以造型问题，真的只能自救了。
“啊这…”程心感觉这个问题转了一圈又被打回自己这里了，那她在这个公司就纯纯来打杂和欣赏帅哥的吗？看在她奔二十五的年纪上，让她多学点东西吧。
“桑尘，你真的没什么要求吗？那你喜欢什么款式的衣服啊？”
看着她衣着朴素，白体桖蓝色牛仔裤的，桑尘突然觉得这样穿也挺好看的。
而程心一再追问，证明这问题对她不是一般的重要。
他原本沉闷的心里仿佛被一颗普通的白色小石头给敲响了，回音越来越大。
他懂了，之前经纪人说她包装一下也许不比女团的人差。
但是她真的站在舞台上，也许就不会和自己是一对一的关系了。
“我喜欢有刺绣图案的衣服。”
在程心思考着的时候，桑尘出声了。
“扎染的衣服也不错。”
“真的吗？可是我上哪做出来啊？”
程心攥紧了自己的手机，她想打电话给桑尘的经纪人范哥，但想想自己这种最基础的事情不好再麻烦别人了。
桑尘看到她欲言又止，一副委屈的样子。他无奈皱眉，怎么会有人戏这么多还搞得自己很难受的。
这个新来的造型师是真的很拧巴又爱发掘问题，关键是没有很大的能力，就容易自己把自己困住了。
“嗯，桑尘，大家的服装来源渠道都有哪些啊？”程心其实之前在网上查过，知道艺人可以去服装赞助公司借衣服来公共场合穿。
桑尘了然，这种事情其实问别的造型师也可以。但是程心直接问自己了，就是很信任他。不过告诉她也不能陪她一起去，路线什么的，还是亲自熟悉更合适。
“你先下载好地图吧！”
额，程心卡住了，她的K语都是靠影视剧学来的。地图上那么一堆地名，真的会难住她了。
“那个，我们现在在黄州市城南区仁亭洞四街，对吧？”
更具体的这个大楼是多少号，她都忘了或者说记不清了。当时打车时，司机师傅知道这条街就这一个娱乐公司，就稀里糊涂地来了。
不过这样直接说自己忘了的话，会被认为特别粗心大意吧？程心偷看着桑尘的脸色。
程心逐渐不说话了，还是紧咬牙关的那种。
“具体地址在062-500。”
“其实公司大楼上就写了‘SPC’三个标志。”
真的是，搞得程心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
桑尘拉开抽屉，掏出一沓便利贴，用签字笔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
“嗯，这是？”
程心对这串陌生的数字持保守态度。只是抿着嘴，用讨好的目光看一下纸上的数字，再看一下桑尘的脸。
但是看桑尘竟然写完了之后开始抱着手机玩了，精致靓丽的脸上怡然的神色，看着也是和她的状态不在一个次元壁。
她还是不敢打扰了。
就是这个生日直播什么时候开始啊？她既然帮不了什么，真的很想快点休息啊，谁懂！纯纯很累，想一睡不起那种。
“这什么号码，我就先收下了哈。”
“等等。”
她就一点不好奇吗？还是真的也没什么耐心了，对这份工作还有对他。
“这是京化服装赞助公司商品部经理的号码。”
程心露出一副恍然大悟之后的郑重的表情。
“好的，我会好好收起来的。什么时候有活动了，我就会打这个经理的电话的。”
桑尘看着她几秒钟把纸条放进裤子口袋之后一动不动的眼珠，觉得她还是没把这当回事。他用指甲点了点桌面。
“你可以走了。”
程心闻声看过去，发现他左手小拇指竟然做了黑色的美甲。
“哦哦，好的。”程心感觉惊讶的同时，低头应下。
桑尘要参加队友的生日直播，相应的还有他准备的礼物——一件黄绿色西装上衣，等会也带去休息室。
“你可以去洗个澡再休息，现在休息室没人。”
桑尘对于她一个人能不能好好度过来K国的第一晚还是很担心的。不知为什么，他看到她纠结，自己就很难受。
“可是，你怎么办啊？”程心其实现在很急，她的嘴巴想流口水想吃东西，肚子也又要发出抗议了。
“我，就和李齐一起参加宋夫宥的生日直播啊。”桑尘摆了摆手。
“嗯，那好吧。”
程心其实又很想去凑热闹了，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跟桑尘说话了，就低头划动着手机屏幕。
桑尘听出她语气里有点失望的意思。她站在一旁，有点驼背，欲走未走，一副羞涩的样子。
他是真的很少看见二十几岁的女生，气质中这么含蓄的。
其实他本来就应该感觉到的，她来了之后收拾房间，也没有跟经纪人提出要被褥的要求。
吃东西也只有自己心里记得她，带来小吃回来。可能程心是一个习惯在人群中表现得默默无闻的人。
桑尘现在感觉世界真的是奇妙，他之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工作之余特别关心一下周围人的作息、健康。
然而，他的这种心思，不知道可以维持多久，是否可以让对方感受到。
眼见程心在华彩大放的化妆间越来越无所适从，桑尘直接站起身来，推着她的肩膀，把她送到走廊上。
“快些休息吧！”虽然桑尘自己经常熬夜，并且很不喜欢队友在休息的间隙刷视频放松。
“别熬夜玩手机了，不然加速衰老，被我们衬得会更丑啊！”
程心傻了，这直男发言到底算不算同事之外的关系的人对她的劝诫啊？为了确认这句话的意义，她回头望了望桑尘。
“我，我才没有那么颓废呢！我看起来也不像那么喜欢躺平舒服的人吧！”
桑尘的眼睛眯了眯，心思也变得活络起来。他指了指远处墙壁上金色的挂钟。
“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今天属于你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程心还是被吓到了，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稔了？
桑尘看着她逐渐变小变得模糊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了。对于她说的话，却总是在脑海里清晰地回放着，那张轻柔红唇里吐出‘好的’两个字时缓慢的画面。
他忽然好想再细细感受一下那几个瞬间。
理智，理性！不能再想了，不然直播的时候很可能会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