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姜汤是船老大吩咐准备的。
没加糖,只用来驱寒也是够了的。
谢渊一口气就喝完了。
辣辣的,顿时肚腹里面升腾起热气。
乘兴而来。
败兴而归。
下船的时候,船老大奉上了一大篓鱼。
这次落水之事本和他没什么关系。
这鱼自然是未表示歉意。
这几位公子小姐必定是达官贵人子弟,得罪不得。
来福要给银子。
船老大说什么也不要。
“给几位小姐带回去补补身子。”
“熬上一些鱼汤也成啊。”
“几位贵客,下次若是用船,就再来寻我,下次必定让诸位满意。”
来福推辞不过。
就收了下来。
一篓子有十几条鱼呢。
大大小小,活蹦乱跳的。
来福找来草绳。
给四位小姐各自送了两条。
担心伤风。
各府的马车已经停在湖边等待了。
月桃上马车前,回头对谢渊道谢。
“谢渊,今日……多谢。”
咦?月桃还头一次这样郑重的来叫他的名字。
谢渊心脏漏跳了一拍,努力挺直了背脊,微微仰着下颏。
轻咳一声,故作轻松的回道,“既是感谢,不如改日去我娘的别院再做一次上次的那个水煮鱼?”
来福在一边听的眼睛一亮。
月桃小姐上次做的鱼简直是神仙美味。
就是他之后和谢渊出去也没再吃过那么过瘾的水煮鱼。
酒楼里面的总是差上一些味道。
不是鱼腥味儿过重就是滋味不足。
林长之耳朵可灵着呢。
他已经上了马车了。
扒着车厢。
探头问。
“什么鱼?什么鱼?谢渊!可不能忘了我!”
谢渊没搭理他。
月桃一甩帕子,笑眯眯的,痛快的答应道,“成!”
之后扶着采红的手上了马车。
约定好了,谢渊脚步轻巧的一跳就上了马车。
方小姐坐在车厢里,微微撩开了车帘的一角。
偷偷注意到,卓雁也透过车窗往外面张望着。
瞧着月桃和谢公子说话。
丝毫没有心虚或是避讳急着回府的意思。
方小姐心下疑窦丛生。
莫非是自己那时看错了不成?
月桃回府后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采红采碧连忙吩咐采蓝让厨下准备热水。
再煮上一大碗的红糖姜汤来。
然后让采青去请个了郎中。
女孩子的身体落水可不能大意了,即使没有风寒,侵了寒气是要落了病根的。
月桃没阻止几个丫鬟的兴师动众。
这个时候可没有治伤寒的特效药。
若是高热严重了。
一场伤风就一命呜呼的的人不在少数。
目前为止月桃对这个时代还是很满意的。
除了娱乐少。
可以说比起月桃前世的生活,现在也是非常的奢侈了。
她还没享受够呢。
可不能半途嗝屁了。
岂不亏死了!
不过月桃还是吩咐了丫鬟,落水之事就不要让甄氏知道了,免得担心。
郎中过来号了脉。
月桃原来在孟家经常做活,走路也多,这体质健壮着呢。
这次只是轻微的受了凉。
象征性的开了两副温中散寒的药,吃上两日。
若是没有其他的症状。
这个药也就可以停了。
收拾停当了。
月桃去甄氏院子瞧瞧。
孟老三被秦三爷叫去了。
秦府佃出去的地如今也秋收了。
也到了收地租的时候。
秦三爷特意交待了葛管家和账房。
这次去乡下收租子就带上孟老三。
让他开始接触庶务,哪里总在府里窝着呢。
收租也还是认识字的好。
每日要去账房那里识字的。
孟老三虽然不识字。
算数还是不错的。
有事做了,孟老三还是积极的。
甄老太太笑呵呵的问月桃,“今日玩的可好?”
月桃点头。
“外婆,改日我也带您去街上转转。”
“这街上热闹着呢。”
甄老太太连连说好。
“等你小弟弟脱开手了,我这个老婆子也去看看府城。”
“等回去了,也能和村里的那些老不死炫耀炫耀了。”
月桃觉得甄老太太在乡下也是难得开明的老人。
这几日甄老太太主要是陪着甄氏说话解闷。
甄氏悄悄的和她娘说,“娘啊,我原来都没想过有一天还能这样坐月子。”
“吃好喝好!”
“恨不得都不让下床。”
还是月桃反复的叮嘱丫鬟,每日要扶着甄氏下床在屋里活动。
丫鬟才让下来走几步。
甄氏这次松了一口气。
小景荣是个非常好带的孩子。
只有饿了,尿了才会哭几声。
梅娘子白日是一直在甄氏院子候着的。
小家伙一哭。
梅娘子就抢着帮忙了。
白日是不需要甄氏动手的。
这些时日她在秦府,吃的好,住的也好。
这奶水都足得很。
每日上午和下午,她婆婆就会抱着孩子来府里,在小门的门房里喂奶。
她娃子现在白白胖胖的。
她婆婆都说,这可是一份好差事。
嘱咐她一定要好好做。
可不能让人给辞退了。
小景荣吭叽吭叽的醒了。
梅娘子进来先给这小家伙换了下尿布。
才抱到甄氏的怀里。
白嫩嫩的脸蛋。
只几日就已经有十斤重了。
小胳膊小腿像一段一段的藕节似的。
月桃捏了捏。
小家伙就侧着头视线过来了。
月桃拿起床上丫鬟们做的布老虎,晃了晃。
小家伙视线就跟着动了动。
月桃惊喜。
“小景荣能看见了呢。”
甄老太太就笑,“这是在娘胎里发育的好呢。”
“乡下那么多的孩子,有好些都是过了百天才能认人呢。”
“也是我的小外孙聪明着呢。”
甄氏在一边抿着嘴笑。
月桃只能感叹,的确是有命运一说了。
她刚来时,小景晨瘦骨嶙峋的。
后来她偷偷的给加餐,才慢慢的长了肉,个头也窜了窜。
这小子出生就是含着金汤勺出来的。
逗弄了一会儿。
甄氏问月桃孟景松怎么样。
王氏再不好,可孟景松是甄氏从小看到大的。
小的的时候也没有欺负过月桃兄妹。
反而在王氏过分时,还能抵挡一二。
孟景松和甄百里一起住在小院。
她近日再没有去木掌柜那里,毕竟人已经交到他手里了。
月桃是很放心的。
甄明知去甜品堂说过几句。
孟景松每日早出晚归的,干劲很足。
多晚回来,也不会耽误了识字。
雷打不动的学习三个字。
甄氏这就放心了些。
叹了叹气。
“你爹心里还是很惦记你大堂哥的。”
月桃说了孟景松的近况。
甄氏安心了许多。
“你堂哥也不容易,他是个懂事的孩子。”
“咱们有能力了就多多的照看一二。”
孟景安和甄百里来过秦府一次。
一来就被秦府的气势给震慑住了。
他还是记得孟四说的话的。
从街上买了两包糕点。
还给孟景晨买了糖,可只站在府门前。
孟景松才真的意识到,三叔一家与他们泥腿子讨生活完全不同了。
手里的这两包点心就怎么都拿不出手了。
孟老三看到他还是很高兴的。
还特意让孟景安和夫子请了假。
拉着孟景松问了许多。
孟景松瞧着眼前穿戴比县里的那些地主老爷还要好的三叔。
说话也随意不起来了。
幸好孟景安和他没有丝毫的隔阂。
兄弟间没有冷场。
还把孟景松过来的糕点打开吃了起来。
月桃应了下来。
当小姐的日子还是很好过的。
到了月初。
月桃是让采红领着两个婆子去取月例银子。
主仆都是同一天发放的。
兰夫子每日的上午会准时的来给月桃授课。
月桃若是出门,也会打发婆子提前通知夫子。
小景荣满月了。
秦三爷没有给别人发请帖。
只是秦府众人一起庆祝了下。
酒足饭饱之余,秦三爷说了他这两日就要回京城了。
他回府城已经有百日有余了。
自然不能在老家长住下去。
当着众人的面。
秦三爷又问了问孟老三一家。
“你们可是决定了不和我回京城?”
秦三爷问话一出。
宴席喧嚣停了停。
秦五爷转头看看孟老三。
即使回来两个月了。
他这个便宜侄子也还是很老成的。
黝黑的皮肤,估摸着没有个几年是养不出富家公子的气质的了。
孟老三他们一家子早就商量妥当了。
孟景晨科举之前,他们是不会进京了。
孟老三笑了笑,“堂叔,我们这一大家子是从乡下来的。来了府城还时不时的闹笑话呢。”
“去京城给家里惹了麻烦就不美了。”
秦家的几个姐妹还是坐在一桌吃饭的。
秦怀玉先忍不住了,一脸看傻子的眼神问月桃,“八姐姐,你是真的不想去京城?”
京城可是她们小姐们走吧向往的地方了。
那里有数不尽的绫罗绸缎的,就是头上戴的珠花都是仿着京城的样式做的。
有小姐和京城通信说道。
她们追捧的样式都是京城已经过时了的东西了。
谁不想去京城转一转呢?
就是择婿,在京城也要比在府城来的更风光一些。
竟然还有人不愿意去?
留在这么个破地方有什么好的?
秦府其他的几个姐妹虽然没有直白的表达出来。
脸上也都是挂满了不解。
月桃弯弯嘴角。
“京城日后自是有机会去的,现下,我还是觉得留在府城和咱们府里的姐妹在一起更舒心。”
这么假的措辞,秦怀玉暗暗的翻了个白眼。
虚伪。
果然是从乡下来的,她们女孩子家。
若是出嫁不能嫁到好人家去。
终其一生也是没有机会再到京城去的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
京城能是她想去就去的吗?
既然孟老三作为一家之主已经决定了。
秦三爷也就不再劝了。
况且,他也觉得他们一家留在府城也不是坏事。
等他们在京城彻底的分家了。
他们三房也是要落叶归根的。
既然说定了。
秦三爷转头就给让孟老三给秦五爷倒满了是一杯酒。
“你以后有什么为难之事,就要麻烦你堂叔帮忙了。”
孟老三这点人情世故还是会处理的。
恭敬的给秦五爷斟满了酒。
秦三爷这样说也不过是客气话而已。
秦府的主支在京城混的可是比他们旁支好多了。
他们在府城的面子也是要仰仗着主支的威望呢。
孟老三要是真的有事相求还是一件好事呢。
秦五爷痛快的应了下来。
只是女眷这边,还真的要麻烦秦五夫人了。
留在府城也是避免不了各府的宴会的。
没有个妥当人,自家这个儿媳妇也是要闹笑话的。、不过凭着甄氏的性子也未必会出去参加宴会。
秦三爷朝着秦五夫人举了举杯。
“月桃这丫头初来乍到,以后还要地么成多多提点了。”
秦五夫人自是满口应下来。
她可是瞧着这个丫头机灵着呢。
可不是个笨丫头。
紫玉回来都说。
“月桃妹妹一点也不像是乡下的姑娘,胆子大,恩,说话也利落。”
她嫡亲的孙女还是了解的。
平日瞧着是和谁都能交往着来,心里的主意也大着呢。
瞧不顺眼的小姐妹,她是能避则避。
能从紫玉嘴里听到满意之词。
起码月桃这丫头是个聪明的。
月桃听着秦三爷把它们一家子安排的妥当明白的。
还是稍稍有些触动的。
想起了孟老太太。
他害了孟老太太一生,可目前为止,自从回到了秦府以后。
秦三爷在没有表现过半点霸道了。
可能也是难得的慈父之心?
秦三爷选了一个良辰吉日才启程的。
古人对于远行之事的时辰是很重视的。
都是找人推算好了的。
秦府的众人在正门处相送。
三辆马车骨碌碌的没了影子。
众人才散了。
葛管家跟在月桃的身后安排。
“小姐,三爷说了,这以后,这府里的事儿就由您和少夫人先从旁协助着。”
月桃站定脚步。
采红几人也停了下来。
管家之权,可不仅仅是权利。
人就是财,月桃可没有争权抢财的想法。
以后他们能住多久还是未知,葛管家现在自然是忠心耿耿,诺大的府邸,若是说没有水,鬼都不会相信的。
葛管家在秦府这么多年,根深蒂固的了。
夺权的事还是让以后秦府的当家夫人来做吧。
月桃笑笑,“葛叔,我娘你也是知道的,顾着小景荣,也帮不上您的忙了。”
“还是要您多受累了。”
三两句就把此事推了出去。
葛管家面色为难了下,“这,哎,那不若这样可好,您和夫人院子里的事儿,就要您费心了。”
葛管家毕竟是个聪明人。
抓大放小。
他本来还以为月桃不会拒绝。
哪个小姐夫人初初得到权利不威风一阵的?
从处理杜妈妈这件事儿不难看出。
自家这位小姐的足智多谋,于男子相比也是不遑多让的。
所以他此时是真诚的不想管月桃院子里的事儿。
月桃听葛管家说的诚意满满,也就应承下来。
不推脱了。
月桃又想到了杜妈妈。
恩,逃走一个来月了。
想来应该是到了京城了。
就不知下次相见,杜妈妈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这府里只剩下月桃一大家主子。
日子就按部就班起来。
很快进入了深秋了。
松花蛋这桩买卖是彻底放下来了。
方圆几十里都没有鸡蛋可收了。
月桃给甄万里去了信。
雇车行的车子把家里的腌制的所有的松花蛋拉了来。
天长日短的。
甄万里到的时已是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