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桃和孟四叔商量着开业的事儿。
明早买一挂鞭炮放,就算县城的甜品堂又能营业了。
月桃交待完,刚要走,孟四叔脸色为难的叫住了月桃。
“桃丫头,你且等一等。”
月桃疑惑回头,“四叔,可还有事?”
孟四叔挠挠头,欲言又止。
反复了两次才说道。
“昨日大嫂找了我。”
一听是王氏。
月桃一下就猜出了王氏要做什么了。
肯定是以长嫂的名义让孟四叔做退让。
月桃笑吟吟道,“莫非伯娘也是想来铺子帮忙?”
孟四叔张了张嘴,他还没说呢,月桃就猜出来了。
王氏自从知道月桃把铺子给孟老四之后,她经常打听铺子里的事。
不过那时铺子歇业了,王氏毫无所问。
昨日知道铺子又要营业了,当着孟老头的面,王就可怜兮兮的和孟四叔打着商量。
“小叔,你一个大男人哪里做的来女人的活计。”
“不如这样,我也不要工钱,我就是去铺子里帮你一把可行。”
孟四叔哪里不知道王氏和月桃之间的恩怨。
就否决道,“嫂子,景榆还病着,铺子里也不忙,桃丫头也带回来一帮手,就不劳嫂子费心了。”
王氏哪里可放弃。
推推孟老大的胳膊。
“你这当哥哥的累死累活的在外面给四弟挣娶媳妇的银钱。”
“四弟可是防着你呢。”
孟老大脸一红。
用筷子敲敲碗边,“你这婆娘,哪里那么多的废话。”
“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王氏把碗往桌子中间推了推。
“你瞧瞧,咱们这是过的什么日子。”
“日日不见荤腥。”
“不比三房了,人家是被人回去过好日了。”
“只说二房,就隔着一道墙,天天都有肉味传过来。”
“再看咱们,吃的就是猪食。”
“一屋子不做活的,就靠着你那么点工钱,早晚有一天去喝西北风。”
孟四叔一听王氏这话里有话,这嘴里的馍馍就咽不下去了。
他这些时日从师傅家里搬出来,偶尔也会在家里住几日。
因着还欠着师傅和李家的银钱。
他上次已经把最后一两银子已经给了出来,再就没给过王氏工钱。
孟老头看了看小儿子。
开口道,“小四啊。”孟老头知道月桃把铺子给孟老四了。
他对月桃这个决定还是很满意的。
孟景榆出了那档子事儿。
家里的银钱都祸害没了。
他们大房就靠着种地做工,恐怕一辈子都别想吃到肉。
王氏和孟老大也经常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拌嘴。
常常是不拍桌子就是踢凳子的,每天都不安生。
不过,孟老头也没打算太让小四为难。
语重心长道。
“小四,你看这样可好,那铺子,你自己做也的确做不过来。”
“与其从外面请人不放心,不如让你嫂子帮忙,你还能轻松一点。”
孟四叔为难道,“爹,桃丫头只是让我帮着管一管而已。”
“也不是我等做主的?”
王氏撇撇嘴,“月桃那臭丫头多久才能回来一次,还不是你说了算?”
只一开口就知道王氏对月桃的怨气有多大了。
孟四叔抿了抿唇,他当然知道月桃也是不待见王氏的。
孟老大推了王氏一把,“那铺子也不是四弟的,你就在家好好的种地就成了。”
“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想头?”
孟老头见孟老四一直不说话,敲了敲桌子,“小四,爹也不是为难你,这家里的情况你也是看到了。”
“景松和景榆也是大了,需要钱的地方可是多着呢。”
孟老四抿抿嘴。
“爹,那也不能背着月桃让嫂子去铺子啊。”
“被桃丫头知道那成什么事儿了?”
孟老头一瞪眼,“你就死脑筋,你三哥一家以后回来的机会越来越少,就不知道变通一下?”
“不过是让你嫂子去铺子里帮忙,也不是让你直接送钱,怎么就不行?”
孟老四闷头不语,孟老头翻来覆去的说了许多的话。
孟老四也不想再听孟老头的嘟囔,留下句铺子里还有事儿。
直接起身就走了。
气的孟老头直拍桌子,王氏嘀咕道,“胳膊肘往外拐。”
孟老四简单的说完,脸红了红。
月桃决定把铺子给四叔时就知道王氏就会出幺蛾子的。
月桃想了想,“四叔,这件事我去给跟爷爷说。”
孟老四又尴尬了几分。
桃丫头还这么小,自己解决不了的难题就推给她,实在是羞愧。
月桃倒没觉得什么。
孟老四和孟家毕竟是有着血缘关系的。
孟老头还在世,骨血牵绊也会让孟四叔束手束脚的。
她对孟家仁至义尽,可不会被亲情道德绑架的。
月桃离开铺子,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出了铺子正巧碰到了武娘子和她当家的,只不过,武娘子的神情与当家的刚回来时可是天差地别。
见了月桃勉强笑了下。
胭脂都挡不住武娘子憔悴的脸色。
月桃再看跟在她身后的男人,月桃上次听说是叫武君宝。
脸上倒是有几分的愧色。
亦步亦趋的紧跟着武娘子。
瞧见和武娘子打招呼的小姑娘,穿戴不俗,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扯了扯嘴角笑笑。
月桃点头示意一下。
刚错身而过时,武娘子又折身回来,一把抓住月桃,“月桃丫头,我这儿有个事儿和你商量。”
武君宝诧异了下。
武娘子回头和他说,“你先去铺子吧!”
不等听到回话,就过去牵着月桃的手。
月桃反手一握,脸上挂了笑,“我们去马车上说。”
武娘子和陈君宝招呼都没打就随月桃走了。
武君宝怔在原地,张了张嘴,看着月桃几人上到马车上。
武娘子和月桃相对而坐。
月桃还未说话,武娘子脸上就落下泪来。
抽抽搭搭的很快就泪水涟涟了。
月桃也没有催促她。
都不用开口,月桃就猜到二人定然是因为女人。
武娘子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
能在男人不知所踪时独自支撑生计就不是个懦弱的女子。
武娘子平静下来,拿着帕子擤了下鼻子。
“月桃姑娘让你看笑话了。”
虽然月桃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她可知道这丫头心智成熟,是鬼机灵一个。
从最早把坑害他们铺子的那对夫妻灰溜溜的离开了,到前些日子县衙大人的假小舅子都落了马。
武娘子就知道这丫头是个足智多谋。
平复了下情绪。
武娘子也不在意什么遮羞布。
扯了扯僵硬的嘴角。
直接说道,“月桃姑娘,也不怕你笑话,我有个想法。”
“我要和武家和离。”
此话出口。
月桃还是惊讶的睁大眼睛。
自古女子就遵从着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思想。
女子要和离的可是凤毛麟角。
武娘子惨笑了下。
“这个死鬼,他在外面又找了一个婆娘。”
“那家的孩子都已经四岁了。”
“昨日那女子带着孩子已经找过来要名分。”
“这些年我都被蒙在鼓里。”
说着话,武娘子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我是真的傻啊!”
“白白守了这些年。”
“他回来了,只说了几句搪塞之言我就信了,真是被他的甜言蜜语冲昏了头脑。”
“殊不知他在外面逍遥快活,我还在家里侍奉他娘!”
采红眼看着武娘子手里的帕子湿透了。
默默的把自己的帕子递过去。
呃,这不就是现成的王宝钏吗?
月桃眨眨眼,安慰道,“幸亏是只守了四五年。”
若是再多几年,恐怕武娘子直接吐血了。
武娘子被这句话刺激的再哭不起来了。
难不成这还成全自己了?
等武娘子平复了一些。
月桃才开口问道,“掌柜娘子想怎么和离呢?”
武娘子咬着一口贝齿,恨恨的说道,“当然是让他们两个贱人净身出户了。”
不怪武娘子气愤。
武君宝这次回来就是奔着休妻来的。
不过他是没想到武娘子能一个女子张罗铺子。
还做的很是红火。
到了家就改变了主意。
谁会和银子过不去呢?
可那头的女子哪里等的了。
好几个月都没了联系。
昨日就背着孩子找过来了。
本来武君宝还想瞒着,想给在别处赁一个院子住。
女子哪里能同意?
那不就是外室了吗?
在院外拉扯间,被武娘撞了正着。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孩子都四岁了。
武娘子这么一个聪慧的人。
顿时就明白过来了。
那个外室女子既然来了,武君宝想瞒是再也瞒不住的。
也不知最后和那个女子是如何商量的。
武君宝跪在武娘子面前痛哭流涕,说以后武娘子是大房,孩子叫她娘。
外面的女子进门就是要做妾的。
以后武娘子说一,他们绝不敢说二。
武娘子的婆婆自从儿子回来了。
精神焕发,每日变着法的给武君宝做补养身体的吃食。
只此时知道儿子在外面还有一房,从厨房出来,直接对武君宝上手打了几巴掌。
眼泪噼里啪啦的掉,哭诉道。
“莲娘在家里既要照顾娘,还要开铺子挣家用,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罪,你做这样的事儿,怎么对得起莲娘呢?”
陈氏此话让武娘子感动了下。
陈氏哭哭啼啼的给儿子一顿骂,武君宝抱着头连连讨饶。
还给一边的女子和男孩使眼色。
那女子凑在男娃的耳边嘱咐了什么,然后一推孩子。
男娃怯生生的迈着小腿过去,一把环抱住抱着陈氏的腿,“奶奶,别打我爹了,我以后孝敬您可好?”
哪个老人会对孙辈有抵抗力。
从武娘子刚进门,就盼着孙子。
可最初两年,武君宝押镖走的远,聚少离多。
武娘子也没有身孕。
过后就杳无音信了。
如今这么乖巧的的孙子仰头看着自己求情。
这巴掌是再也打不下去了。
转头陈氏搂着武娘子一起哭。
好一会儿。
后来看着武娘子不再哭骂了,陈氏拍着武娘子的背。
软着声音劝道,“莲娘,君宝这次做的不对,可是,你看这孩子也是咱们武家的骨血,就让她们娘俩流落在外,实在是于心不忍。”
武娘子收了眼泪。
“莲娘,就看在孩子可怜的份上,让她们母子住在厢房可好?”
那个女子只是妖娆的站在那里,都不用开口,武娘子就瞧出不是正经的人家姑娘。
武娘子已经被气的手脚哆嗦了。
陈氏这是拐弯抹角的想让这个女子进门。
说到底还是站在了儿子那边了。
自己这几年供她吃喝,都不如喂条狗。
起码忠诚。
不会随时被咬上一口。
武娘子也不哭了,没表态转身就回了屋子。
武君宝在门外守了半会,又是承认错误,又是给武娘子保证的。
以后再不敢做伤害她的事了。
武娘子听的直恶心,她又不是非他不可,他们武家也是太高看自己了。
她之所以不说话是觉得多说一句都是对自己这么多年付出的侮辱。
她是脑袋被驴踢了吗?
累死累活的替别人养孩子。
挣钱给他们一家子花?
一个小妾,屁事不用干,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了。
她对这个正房也不稀罕了。
月桃听着武娘子一番哭诉。
这个娘子的思想已经具备新时代女性的潜质了。
不过古来有话,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
夫妻感情更是难料。
有可能今日打的鸡飞狗跳。
明日又和好如初了。
恐怕最后是自己落了埋怨。
月桃听罢。
还是问道,“休妻简单,和离可不容易。”
和离对女方是名声最好的。无论谁的错更多,和离是双方商议好的。
女方可以带走自己的嫁妆,男方不能干涉的。武娘子已经冷静下来。
叹了一口气。
“这铺子是我用嫁妆盘的,我是不会留给她们的。”
“那个院子也是我后来挣来的银子,把原来的院子卖了才换来的。”
月桃蹙了下了眉头。
“若是一点也不想舍弃,恐怕不太可能。”
现在的律法,纳妾本就是合法的。
男权社会,制定律法的都是男人,所以天秤都是倾向于男方的。
若是想在和离上占便宜,可是很不容易的。
武娘子只迟疑了一下,“我就当喂了狗了。”
“不全留给他们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