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县令大人下了衙。
冯姨娘的丫鬟小翠守在甬路边上。
“大人,我家姨娘今晚特意下厨房给大人准备的金丝汤面,等大人去品尝。”
王县令笑的胡子翘了翘。
他今年已经四十有八了。
冯姨娘肚子里的这一胎可算是老来得子。
更足以证明他是宝刀未老。
刚要满口的答应下来。
身边伺候笔墨的小厮谷米急的直给县令大使眼色。
偷偷的指指主院的方向。
下午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早就过来给他递信了。
让大人下了衙回主院。
夫人有事要和大人商量的。
这要是中间被冯姨娘截胡了。
夫人那哪里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用力的咳嗽了几声。
王县令接收到小厮发出的强烈求生信号。
反应过来,敛了笑,支应道。
“回去和你们姨娘说,我等下再去。”
小翠瘪瘪嘴。
没敢说别的。
“那奴婢先告退了。”
向后退了两步才转身走了。
谷米赶紧说,“大人,夫人下午传了信儿让您去主院。”
王县令表示知道了。
背着手往主院方向去了。
后衙是女眷居住的地方。
谷米是不用跟过去伺候的。
月桃二人一离开。
县令夫人又允许王书瑶吃了一个雪衣豆沙,小胖丫开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凉了一些,腥气很重。
“娘,甜品堂的姑娘果然没有说谎,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胖丫擦擦嘴。
县令夫人手上摇着团扇,点点她的额头。
“你呀,可不要太轻信于人,好人坏人可不是刻在脸上的。”
王书瑶不认同。
“娘,我吃了这么久的糕点,只有甜品堂是做新鲜的糕点。”
“这么久没有一次味道不一样。”
“隔日不卖。”
“她们今日能用心的做这样美味独特的糕点,一点都没有敷衍我的意思。”
“我可不想以后再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点心了。”
说着话,嘟嘴。
“冯姨娘的哥哥也太坏了些。”
“你就帮帮她可好?”
县令夫人没说行不行。
几句话就把王书瑶支回自己的院子了。
她心里自有计较。
月桃二人今日来此捅破了冯德在县里胡作非为的窗户纸。
是想让她做个传话筒,让县令大人有个决断。
一个小小的铺子东家竟妄想让她一介县令夫人站在同一战线?
她当然知道冯德猖狂了。
自古就有一句话,欲想其灭亡,必使其疯狂。
这个小姑娘的烈性子她是喜欢的。
冯德吃些亏也是必然的。
那丫头临走说的祈愿符之事。
她会和县令大人提一提的。
至于大人如何决断就是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一个卖妹妹进府的下九流之人也自称舅爷。
也太不自量力了些。
王县令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小丫鬟赶紧的就叫人传膳了。
县衙的晚膳也并不奢侈。
县令夫人并没有让姨娘立规矩服侍。
各自在院子里吃了。
略微吃到七八分饱,县令夫人放下筷子。
提了提白日月桃说的事儿。
“大人近日可收到祈愿符的文书?”
王县令自考上进士外放县令,辗转各地都没有升迁的机会。
考核不优,政绩不显。
只有前次救溺水之人的事才得到了知府大人的嘉奖。
于仕途也没有太多的期望了。
他夫人很少关心衙门之事。
有此一问不由得奇怪,“夫人如何问?”
县令夫人抬了抬下巴,“给书瑶进府做糕点的两个娘子,来告状了。”
王县令一皱眉。
“有冤情不去府衙,来后宅做什么?”
县令夫人不慌不忙的说道。
“告的不是别人,是冯姨娘的弟弟。”
“开赌场,家里人把她家的铺子抵了债了。”
“这丫头不同意。”
王县令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是发生什么强抢民女之事呢。”
“既然是赌债,偿还就好了,难不成想抵赖?”
王县令当然是知道冯德开赌坊的事儿的。
他进府里和自己说过此事。
只是小打小闹。
赌资都不大,就是混口饭吃。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他身为一县之首,当然不推崇赌博的了。
可是赌博是从古至今都有的,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冯姨娘也说,她哥哥胆子小,做不来坏事。
几次冯德进府,穿着朴素,说话都半垂着头,胆怯的很。
想来冯德也不敢做出格的事儿。
县令夫人顿了顿,“冯德名下有九个铺子,大人可知道?”
王县令一边笑一半摆手。
“危言耸听了,他不过是做些小买卖,哪里能弄来那么多的铺子?”
不过,王县令不想让夫人误会自己不相信她,就改口道,“明日我让谷米去查一查,若是真的,铺子来源不明,定不会轻易放过的。”
县令夫人最后嘱咐了一下,也就不多言了。
“大人这么多年为官不易,别影响了大人就好。”
王县令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下人来收拾桌子了。
王县令起身,“我去侧院看看冯氏。”
县令夫人皮笑肉不笑的叮嘱道,“冯姨娘头回有孕,心思多敏感,大人自去看吧。”
王县令一走。
县令夫人把手里擦嘴的绢帕扔到了桌子上。
“我怀孕几次也不见大人这样的急切过。”
身边有个从娘家带来的丫鬟,如今是府里的妈妈。
宽慰道,“再怎么也不过是个姨娘,夫人也不必置气。”
“您怀孕那会,大人不是读书就是初初为官,哪里有这样的闲适。”
县令夫人也并不是争风吃醋,只多少有些不忿罢了。
垂下眼帘。
掩了眼中的情绪。
隔日。
郑婶子听月桃的吩咐。
铺子正常开门营业。
月桃兄妹刚到铺子。
孟四叔先找了过来。
脸上带着怒气。
“桃丫头,听别人说,景榆再赌坊输了银子?”
月桃也不替他瞒着。
“爷爷和大伯应该还不知道呢。”
“赌坊的人来过两趟了。”
“孟景榆把铺子的房契押给了赌坊。”
“今日是最后的期限了。”
孟四叔气的捏着拳头。
“我这就去找他,这个小兔崽子不学好,替他爹教训他一下。”
月桃让王大拦下他。
“四叔,放心,我已经做好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