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桃的小舅母余氏一手扯过月桃,一手把孟景晨拉到跟前,”瞧瞧我们孩子瘦的,这是遭了多少的罪啊?”
说着拿出帕子就哭了起来。
月桃看看孟景晨最近养的肥嘟嘟的小脸,没敢反驳。
月桃没有之前记忆,不知怎么和甄氏娘家人怎么相处。
只笑了笑,叫了人后就看小舅母字正圆腔的哭诉。
“这一家子小的小,弱的弱,这是打量着我们娘家离得远了?”
院子里孟老头放下酒杯,还有几个和甄老太太同辈的妇人起身过来。
笑着招呼。
“亲家母来了,这可是贵客了。”
“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屋里瞧瞧。”
甄老太太抹了抹头发。
扯了扯衣襟。
拍打拍打裤子上的灰。
微扬了下巴。
看着走到近前的孟老头,眯着眼睛,“孟老亲家,亲家老太太刚没,您这就把他们娘几个赶了出来?”
孟老头表情一凝,僵硬的笑了下,“亲家母,他们兄弟只是分家了。”
“时间仓促了些。”
旁边几个妇人也跟着解释。
哈哈笑着。
“孩子多了住不下,早晚是要分的。”
“分了家,他们呢也自在些。”
“你瞧这大房子,等景安成亲那也足够住了。”
甄氏扯扯她娘的衣服。
甄老太太把闺女的手一扒拉。
板着脸。
“我这亲家母命苦,刚入土,儿子儿媳就被变相的赶出来。”
“我这闺女傻呀,娘家就是住在天边儿,这么大的事儿,也不知道回来报个信儿。”
孟老头的大嫂尴尬的笑,“亲家母啊,您看这院子是三房的新家了。”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您呢也在闺女家住上几日,给他们娘几个压压阵脚。”
“老三媳妇能干还孝顺。”
“我们可不敢亏待了老三媳妇。”
一边说,一边来挽甄老太太的胳膊,往院子里面带。
甄老太太自前日收到信儿,跟捎信儿的人一打听,才知道这几个月闺女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惦记着闺女又怀着身孕。
着急忙慌的就要来。
甄氏的娘家双河村,就是坐车也是要两三个时辰的。
甄老太太暗自叹息,亲家母命苦,二嫁来的,不磋磨继子,也不刁难儿媳。
难得的好婆婆。
正是要含饴弄孙的年纪,早早的去了没享到福。
更心疼自家闺女今年多灾多难。
外孙女受伤,男人又入了狱。
婆婆还突然去世。
甄氏捎了话儿,让她们等过几日孟老太太烧三期再来。
她怎么放心的下?
三期的日子那还要十来天呢,索性把家里交待明白了就想领着老大甄万里和老大媳妇田氏来一趟。
小儿子和小儿媳不同意,“娘,我们得跟你去,你要是有不好说的话我去说。”
甄百里也说。
“想欺负姐姐和孩子也得问问我们同不同意。”
甄万里家的小儿子,甄明知也拍拍胸脯,“奶奶,我也去给姑姑撑腰!”
“好好!”
甄老太太收拾好了衣物,听说女婿没在家,她是决定要住下几天给甄氏作伴的。
开口就是扔刀子不过是给孟老头一个下马威而已,无论孟老三是不是他们孟家的亲生的孩子。
她甄家嫁闺女可是奔着孟家来的。
乡下人是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可娶媳嫁女也是要看家风的。
当然,甄老太太也并没有想把事情做僵。
闺女还要在村子里生活,不过是让孟老头知道。
甄氏娘家人也是硬气的。
该说的话都抛出去了,也就顺着台阶进了院子。
有来事的媳妇把吃差不多的小孩子撵了下去玩,重新的上了一桌的菜。
王氏没敢近前,分家可是她先张罗的。
院子里孟百里两碗酒下了肚。
脸上也上了红晕,朗声道,“我姐家以后就开门立户了,各位乡亲们还得多帮衬着些。”
底下叔伯兄弟们,弱弱的应了几声,甄家这是还不知道啊?
三房都认识县衙的典史大人了,哪里还会用得着他们的帮衬?
孟景安和孟景晨还是对甄家很亲近的。
孟景晨被余氏搂着。
月桃头顶也被揉了揉,是满脸心疼的大舅母。
大舅母田氏胖乎乎的脸。眼睛也小,一笑,都是和气。
“听说我们们桃丫头都能跑去府城看你爹了?你爹没白疼你!”
然后就扒拉她头发,“你这头伤到哪里了?舅母瞧瞧。”
呃,除了甄氏还头一次有长辈这么的和月桃亲近。
天气热,乡下妇人身上也是有汗味的。
月桃丝毫的没有嫌弃,大舅母也是爱屋及乌呢。
抬胳膊指了指额头上方的头发里。
可能当时在滚落的时候磕到了石头,好了后留下手指长的疤痕。
平日被头发掩盖住了。
粗糙的妇人手摸了摸,脸色不好,“伤的这么重。”
念叨着甄氏,“你娘就是倔强的性子,可不能学她,以后有事啊就去姥姥家,自有舅母给你做主。”
月桃仰头,弯着嘴角笑了。
点点头。
宽厚的手掌又揉了揉她额头。
孟景安和甄明知凑在了一起,表兄弟勾肩搭背的进了院子。
按理说甄氏的娘家不是太富裕,也不是吃不上饭嫁闺女换钱的人家。
孟家离得这样的远。
孟老三又是个后带来的孩子,甄老太太本就不太同意的。
同胞兄弟,隔着肚皮的妯娌,相处融洽的都极少,更况这种后妻继子的尴尬关系。
媒人牵了线。
推脱不了,只好领着甄氏去县里远远的看一眼。
孟老三除了黑了一些,面容也算俊朗,二十来岁的年纪身姿挺拔,在乡下也算品貌出众的后生了。
甄氏不反对,这亲事就这么成了。
这十几年,甄氏回娘家没有说过一次孟家的不好,挂在嘴边上的都是,婆婆不为难,妯娌和睦。
不过甄老太太哪里会不知道闺女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的。
做姑娘时,三个兄弟,就没有甄氏干活的机会。
从成亲以后,甄氏的手指粗糙,常年做活,脸也晒得黑红。
甄氏倔强什么也不说。
只要甄氏没诉委屈,娘家哪里有强出头的道理?
何况,做了人家的媳妇也的确没有不做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