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一到。
阴阳先生喊着起灵。
孟四叔高高的举起丧盆，把泥做的丧盆摔的四分五裂。
生命开始谓临盆，生命结束摔了碎盆，尘归尘，土归土。
辉煌或惨淡，一生结束。
孟景安在前面打着白幡。
孟老大捧着孝子棒。
出殡。
后面孙杠头喊着号子，合着八个人使力，抬棺出了灵棚，一步一步越走越远。
棺木中途不能落地。
孟小姑一声一声的喊着娘。
几个妯娌呼天抢地，伏地痛哭。
孟家的亲眷个个洒泪做最后的诀别。
沿路扬撒着黄色的纸钱。
悲悲戚戚的一行送葬队伍，绵延到帽儿山脚下。
女眷在山脚处停了下来，落葬时女眷是不能靠近祖坟的。
林里正领着一干村民帮着扶棺材。
在心里感叹，请来的这几个白事伙计很靠谱。
脚步稳，腿劲足。
杠子扛在肩上不悠不晃的。
王氏抹干了眼泪，招呼着妇人们三三两两的回返了。
孟小姑哭的不能自已。
两个本家的嫂子搀扶她着回来的。
回了孟家，灵棚一撤，丧事结束。
月桃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叽叽喳喳的妇人们正快手快脚的洗菜切肉。
汉子们回来是要吃了白事饭才走呢。
不能白帮忙。
其间王氏的嗓音尤其的响亮。
倒真有了当家做主的气场。
想必再过阵子，家里关于孟老太太的痕迹就会被一点一点的给覆盖住了。
纽带一断。
分家近在眼前。
甄氏起的比较早，站的时间久，小腿酸胀，小腹有点坠坠的。
下意识的抚了抚肚子。
月桃瞧见了。
推着甄氏。
低声道，“娘，你去屋子里休息下。”
甄氏看看满院子忙碌的人。、
摇头。
“那怎么成，娘没事，坐一下就缓过来了。”
一会儿大嫂看不到她，又话里话外的说她怀着孩子金贵了。
月桃强硬的扶着她娘的胳膊。
“听我的，您尽管去休息。”
“什么事也比不得肚子里的孩子重要。”
只看王氏的架势，不会消停几日。
她首要的任务就是将娘亲照顾好。
好好等着她爹回家。
等处理好孟老太太遗留下的事儿。
自己两兄妹去铺子，家里只剩下娘和弟弟。
都是弱势群体。
月桃琢磨着对策。
还真得想个办法制约下王氏。
王氏作威作福张罗分家只是早晚的事儿。
只是……就算想马上给自家扫地出门，也得等到她爹回来。
村里人都看着呢。
孟老头还是注重名声的。
可不能孟老太太刚走，就先把自家这一房踢出来。
不过，这期间若是被王氏折腾出了事就晚了 。
拗不过月桃，甄氏说着，“那我就躺一会儿。”
领着孟景安回屋休息去了。
不出月桃所料。
果然，王氏不见甄氏的影子。
只见李氏自己切肉。
就扯着嗓子询问道。
“三弟妹呢？这么半天都没看到人影？”
不等李氏回答，王氏转头就跟帮忙切菜的妇人说道。
“哎，我三弟妹怀了身孕就成了金贵人了 。”
“活不敢多做，路不敢多走的。”
“我婆婆在时，就是鸡蛋也是两三天给吃一个呢。”
“孩子们都眼巴巴的看着，捞不着呢。”
“我们啊，做嫂子的就得多担待一些了。”
旁边的几个妇人平日和王氏也不是一路人。
私下很是了解孟家的情况。
甄氏平日也没有和别人红脸的时候。
性子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好了。
难就难在男人不是孟家亲生的。
夫妻二人闷声不吭气的做活。
但没听到过一句抱怨。
几人互相瞅瞅没接话。
一个婶子笑了笑，快言快语，“虎子媳妇孩子刚上身，定然还不舒服。”
“你婆婆去了，长嫂如母，你啊，责任大着呢。”
李氏笑了笑，接过话来，“大嫂，弟妹站久了，难免腿酸。”
“身子重要，剩下的活我来做。”
旁边妇人不由得对李氏又亲近了几分。
怀孕生子多辛苦，何苦为难人呢？
王氏翻了个白眼。
三房说不得哪天就得走了。
李氏就这种分不清里外的性子。
被三房把家底都折腾光了都不会多说一句。
可真是气人。
没人帮腔。
王氏还是顾忌一些脸面。
没再说什么话。
日头升高了，孟老头领着众人回来了。
除了血亲都摘了孝布。
月桃月柳准备了一大盆的艾蒿水。
给众人洗手清晦气。
还给抬杠的几个后生各包了五文钱的赏钱。
昨夜孟家人商量时，王氏抠抠搜搜的本来只想给二文。
孟四叔不由分说的每个里面放了五文。
他娘人世间最后一哆嗦，怎么也不能失了体面。
小四叔子冷着脸，孟老大爷盯着她。
王氏动了动嘴，没敢反对。
就是一阵肉疼。
这以后可都是她的钱。
收到五文的打赏，几个后生咧了咧嘴，谢了谢。
人家有丧事，太喜气了不是触主家的霉头嘛？
只表示了下满意就收了嘴角。
孟四叔走在最后。
这两天都是和衣而睡的。
胡子拉碴的。
只几天就老了好几岁的样子。
孙杠头和她他并排走着。
月桃甩甩手上的水。
迎了过去。
先递过去四份赏钱。
“辛苦了孙杠头了。”
孙杠头拱拱手谢了谢。
客气道，“分内之事，姑娘不必客气。”
丧事结束，要给人家结算这几日的人工钱。
“您算下账目。”
孙杠头拿出一张纸。
字不怎么好看。
采买的用品和工钱一一列明。
孙杠头一项一项的和月桃解释清楚。
“姑娘，除去您预先给我的银子，还缺这两日的人工钱。”
“总共二两。”
月桃点头
和她估计的差不多。
“您稍等。”
月桃过去找到孟老四。
之前孟老四已经嘱咐过月桃。
给孙杠头结账叫他。
孟老四跟了过来，二话不说，递过来二两银子。
“多谢兄弟帮忙。”
孙杠头接过来。
这一趟挣了一个月的银子。
是个大方的主家。
月桃嘱咐他们吃过饭再回晋县。
孙杠头没有推辞。
又谢了谢。
菜好开饭。
院子里摆了六桌
从邻居家借来的桌椅板凳和碗筷。
男人先吃，女人孩子要等一等。
甄氏哪里能久躺。
略微的歇了一会就起来了。
在院子里帮着做些轻省的活。
孟景安谨记着月桃的话。
紧跟在他娘的身后。
不敢离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