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的子侄们轮流过来给孟老太太守灵。
让姐俩去一边歇息一下。
孟景晨毕竟还小,跪久了月桃担心会伤了膝盖。
就领着弟弟起来擦拭棺木前落了灰的供果。
这时候哪里会找的到水果,都是山里采的野果子。
还有一盘早上甄氏一大早就蒸好的白面馍馍。
老太太这一生没吃到辛苦,也没有享受安逸的生活。
月桃在心里暗暗后悔,没有带孟老太太吃更多的好吃的。
世事难料啊。
灵前寒酸。
月桃让孟景安去县里买只熏好的鸡回来。
“娘啊!我的娘啊!”凄惨的哭声慢慢的越来越近。
月桃回头。
是孟家小姑回来了。
满面泪痕。
有两个妇人扶着。
脚步踉跄的往灵棚的方向奔。
三十来岁的妇人,灰布的衣服,黑面的鞋。
看见了棺木,甩开扶着的人,快步的跑了起来。
一个汉子,紧紧跟在后面。
“彩凤,你慢着些。”
孟景松跟在最后,扯着陈家的两个表弟表妹。
孟彩凤一路哭声震天。
月桃拉着孟景晨往旁边让了让。
不需要打招呼,现在孟小姑的心神都在老太太的身上。
注意不到别人的。
孟彩凤扑在棺材上面,嚎啕大哭。
手抚摸着棺材,一声一声的叫着娘。
鼻涕眼泪糊了满脸顾不得擦。
“您怎么这么狠心呢?”
“我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啊……”
“娘啊,我没有娘了啊……”
陈其领着两个孩子在棺材前规矩的跪下。
“快,给你姥姥磕头。”
陈元青十三岁,陈小霜十一岁。
孩子脸上都挂着泪痕,实实在在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跪在一侧的孟家的子侄回礼答谢。
孟彩凤伏在棺材上闭着眼睛呜呜哭,浑身颤抖。
两个孩子过去围着他们的娘,一边伤心一边害怕。
也叫着,“娘,娘。”
灵棚气氛又沉重起来。
好一会儿。
月桃和孟月柳走过去扶起小表妹,“小霜,去外面待会儿。”
陈小霜出生之日就是霜降,名字就叫了小霜。
小姑娘晒得小麦色的脸颊还有几分婴儿肥。
“二表姐,三表姐,我娘……”
月桃看看孟彩凤红肿的眼睛,想必这一路就是哭着过来的。
生身娘亲突然去世,母女连心,怎么能不伤心?
“小姑姑一会就好了,你和姐姐去外面玩吧。”
又推推孟景晨,“景晨,领着表姐去外面。”
小姑娘回头看看理也不理自己的娘,抽抽噎噎的牵起孟景晨的手,“晨表弟,我领你出去玩。”
自动自觉的负担起照顾弟弟的责任。
是个善良的小丫头。
陈其扶着孟小姑的肩,月桃蹲过去,“小姑姑。”
孟彩凤睁开眼,无力地扯着月桃的手,“桃丫头,你奶奶怎么就去了呢?”
“松子说是摔伤头?我娘一生从不和人拌嘴,怎么会和别人发生争执的呢?啊?”
孟小姑摇着月桃的手臂。
又悲从中来。
“我没有娘了啊。”
哭的比孩子还要伤心。
月桃抿抿嘴唇。
没有言语。
小姑姑就是一个没了娘的孩子,她要的不是答案,是发泄。
哭的实在太用力了,孟小姑一时憋了气。
手脚轻微抽搐。
陈其急的搂着妻子的肩膀。
喊她的名字。
一边给胸口顺气。
“彩凤,岳母也不会看到你这样伤心的。”
看的出来,夫妻两人的感情很好。
月桃帮着揉搓着手。
好半天手脚又热乎了。
孟老头听到闺女来了,急步过来。
“凤儿!”
孟彩凤见了爹,刚缓过来一会,又哭了起来。
“爹啊,我没娘了,我娘怎们就扔下我走了呢。”
一席话让孟老头的眼泪掉了下来。
孟老太太在世时不觉得什么。
老太太这一走,这个家也塌了半边天。
父女对着又哭了一场。
再没眼泪可流了。
两人才停了下来。
进来几个本家的婶子把孟彩凤扶了出去。
外嫁女奔丧进门也是客。
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孟小姑的嗓子已经喑哑了。
有人递过来一碗水,孟小姑喝了小半碗,才缓过来些许。
“人死不能复生,想开些吧。”
婶子在旁边劝慰着。
有人拿来了孝衣,孟小姑穿上执意跪在那里给孟老太太烧纸。
月桃让孟月柳带着陈家的两个孩子回去孟家去。
孟小姑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泪水。
她一大早就看到了孟景松来家,就知道是娘家出事了。
一听是她娘没了,当时就头晕目眩的,幸亏让陈家人扶住了。
哭了一场,软手软脚的就要回来奔丧。
陈家的老太太指着陈家的小孙子,“去雇个牛车,送你叔叔婶子回家。”
几人是坐着牛车回来的。
陈家婆婆让他们先回来,她收拾下家里,和老头子随后就到,送一送亲家。
上午过半。
孟景安和王氏前后脚回来的。
王氏一脸的气鼓鼓额头上都是汗。
黑胖的脸颊一颤一颤的。
孟景安耳朵上明显有个红印子。
像被人拧的。
月桃走过去,孟景安搂紧怀里的包袱。
脸上的红晕还没退下去。
“妹妹,你让我买的烧鸡。”
月桃让哥哥买完鸡顺便再去牙行瞧瞧,看看秦掌柜是不是走了。
孟景安到了县里先去的牙行,牙行伙计说掌柜的一大早就和王掌柜走了。
有了信儿,他找了一家县里有名气的熟食铺子,妹妹说是要供给奶奶的,要整只的鸡才好。
挑了一只又肥又大的熏鸡。
用油纸包好了。
一出铺子门就看到了大伯娘。
王氏眼睛盯着孟景松的包袱。
一阵气闷。
小兔崽子藏心眼子呢。
她从猪肉铺出来,把肉放到身后的背篓里面,再去布行买布。
路过时,那么凑巧就看到孟景安进了一家熟食店。
熏香的鸡肉味,离的老远就闻得到香味,馋的人直流口水。
倒不知孟景安还有闲钱来买肉了?
王氏哪里管是不是在街上,一把扯住孟景安的耳朵。
另一手就要拿孟景安手里的纸包。
“买的什么?哪里来的钱?”
孟景安疼的哎呦一声,一咧嘴。
“给我奶奶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