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大川来回走了几步。
强扯出个笑脸。
“章爷，您看？我这可是先跟您约定好的呢！咱不能言而无信不是？”
史大川咂么下嘴，这丫头出个十三两。
他之前已经用了二两银。
要是超过十三两。
把翠兰买过来就要十五两了。
本来是想出出气的，要是再涨价，自己可就承受不起了。
只能商量着章头三。
“章爷，您看，我这就十二两了。”
从怀里掏出十二两银子。
这是早就准备好了。
“这个么，老史，在商言商，老话，价高者得。”章头三眼睛都没扫过去，丝毫没有商量的口气。
还转动下扳指，催促道，“这丫头你还要不要？”
史大川不禁暗自生气。
章头三也太不地道了些。
早就说好的，只是在章头三这里倒下手过下身契。
给个二两的辛苦费。
等铁锤知道是自己买了他妹妹，事成定局，他也只能认了。
章头三不讲规矩，趁火打劫。
史大川也不想就这么放弃。
一狠心，“章爷，我给您十四两。”
翠兰眼见着史大又涨了一两，脸色一白。
她只担心小妹妹没有这些银两怎么办？
自己岂不是还要落入史大之手。
给史大川为奴为婢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而且这个章头三也不好人，翁蚌相争，渔翁得利。
翠兰才十六岁，想的也很通透。
自己身契已经被哥哥卖了。
早就决定从今以后和铁锤只能恩断义绝。
这个小姑娘要是能救下自己，以后定然做牛做马偿还恩情。
翠兰心下有了决断。
擦干了眼泪，也不哭了。
铁锤娘脸上血和泥着泥。
满身的灰土。
翠兰跪起身来，郑重的磕了一个头，“娘，翠兰不孝，以后不能侍奉您左右了。”
“您以后给人家浆洗衣服兑着点热水。”
“有好吃的您别舍不得吃。”
“我卖身的十两银子您一定要收好，不能让那个毒妇拿着。”
“就当是闺女对您最后的孝敬 。”
话音一落，翠兰握在手里的簪子手起簪落，银光闪过，从右侧的脸颊滑过。
鲜红的血花飞溅出来，长长的一道血痕从颧骨到嘴角。
围观的众人惊呼。
“啊！”
“完了，毁容了。”
“好烈性的姑娘。”
史大川还在和章头三掰扯。
一回头傻眼了，话都憋回嗓子眼了。
这么深的口子，就是治好了也会留疤啊。
自己花十多两去别的地方都能娶俩媳妇了。
更何况，这丫头能对自己下手这么狠。
真领回家，史大川摸摸脖子。
凉飕飕的。
他后退了几步。
彻底没声了。
章头三有点气急败坏。
赶紧上前查看，翠兰脸上的肉都翻了出来。
气的直骂，“小贱妇！”
这是要砸到手里的节奏啊。
脸这样了谁会要？
就是卖到窑子，那也不能脸上有伤啊。
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早知道刚刚就不拿乔，拿钱走人了。
一阵后悔。
月桃也没预料到这个姑娘会有此一举。
这时候都不会有祛疤的药，这脸岂不是毁了？
月桃赶紧跑到跟前，想拿手绢按着点。
还有点生气，“你这是做什么？”
翠兰忍着疼，疼的眼泪在眼圈打转，偏偏没有落下来。
扯了扯嘴角，“姑娘，您再去说，就给他十两，准能买下来！”
月桃心里五味杂陈。
强忍下心底翻腾的情绪。
女人在这个时代活着有多难。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何时何地强大自身才是正道。
深呼吸一口气。
月桃起身，小小的姑娘绷着脸走到章头三面前。
王大紧跟在身后。
“章爷，您看这多少银子合适了呢？”
章头三脸上没了刚刚的气定神闲。
这些年自己就没做过赔本的买卖。
看史大川离自己都五米远了，看都不看自己，明显是不想争了。
自己再抬价，再把月桃要跑了。
和缓了语气。
“小姑娘，既然你说她八字旺铺子，那就按你说的，十三两怎么样？”
月桃轻笑，指指翠兰，“章爷，您看这还能当伙计了吗？”
“会吓坏客人的。”
章头三吧嗒下嘴，来回踱了两步，“十两，不能再少了。”
月桃不想当着翠兰的面像买卖货物那样讨价还价。
让王大把银锭子递给章头三。
手下把卖身契递过来。
“呸，晦气！”
章头三利落的转身领着手下走了。
铁锤娘看到翠兰这么大的伤口，一时懵在那里。
闺女这脸可怎么办。
反应过来后就放声大哭。
翠兰转头盯着站到离他很远的铁锤媳妇。
“把我的卖身钱给我娘!”
脸上鲜血淋漓。
本来清秀的小姑娘眼里都是戾气，变得可怖起来。
铁锤媳妇胆颤了几下。
往前走几步把银子丢了过来。
翠兰捡起来，手上都是血把银子都弄脏了。
低头把银子塞到她娘的手里。
“娘，这钱你收好，不能再让我嫂子骗去了。”
铁锤娘颤抖着抓着银子。
怎么就这样了呢。
月桃原本就是想给这姑娘解围，她把卖身契递过去。
“翠兰，这个你拿回去吧，不用被卖身为奴了！”
铁锤娘脸上闪过惊喜。
女儿不用被卖了，皆大欢喜。
她把手里的银子递回来。
翠兰脸上的血有点干涸了，变成暗红色。
没接身契，拦住了她娘。
“娘这银子你收好吧！”
看着月桃，目光坚定。
“姑娘，你就买了我吧。”
“我哥保不准被别人撺掇什么时候会再卖一次。”
“那时候谁能救我呢？”
“以后我就跟着您了。”
铁锤娘赶紧说，“不会的，翠兰，不会的。”
“娘，这样挺好，我脸这样了，也嫁不出去了，我这辈子就服侍姑娘了。”
月桃见翠兰心意已决，就暂且这样吧，等什么时候她想通了，再把身契还给她。
“那你就和我们回去吧！”
这边铁锤娘默默流泪。
那边又热闹起来了。
史大川偷鸡不成蚀把米怎么甘心。
他就扯着铁锤媳妇让她还钱。
“事没办成，把钱还我！”
铁锤媳妇眼珠乱晃，要是让当家的知道自己收了史大的钱，哪里会放过她？
低声哀求道，“史爷，银子没在身上，回去我拿给你。”
既然都撕破脸了，史大川可不相信她会把钱吐出来。
“现在就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