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小小院子倒拥挤了起来。
王氏看到孟老头回来了,手一指孟老太太,“爹,娘给的簪子根本就不是银的!人家说了是银包铁的,不值钱!”
“谁说那不是纯银的?”孟老太太紧着问。
孟老大耷拉着头,“银铺的伙计!”
“老大,你说说,到底怎么个情况!”孟老头来回踱了几步。
“我和桂兰到了县里,先去了当铺,人家伙计拿过去一看给六百五十文。”
“我和桂兰就打听着去了桂兰表兄那银铺。那表兄到答应收了。说值七百文呢!”
孟老太太忍不住了问道,“那簪子怎么成了银包铁得了呢?”
王氏倒多了几分幸灾乐祸,粗着嗓门道,“娘。那肯定是你娘就拿那簪子糊弄您呗!看给他爹打的呀…我的老天爷啊!”
孟老大正有气没处撒,一指王氏,“闭嘴。娘们家家,插什么嘴!”
孟老大接着道,“店里伙计拿着验货,掐断了一看里面就是铁的!说外面这层银皮最多给三十文!”
“我就说拿来时娘说是纯银的,咋就变了?伙计就给我推出来了。”
“我去跟他们理论,那里的伙计也不听…”孟老大摸摸嘴角又叹了一口气!还挨了几拳!
月桃暗想,能干得起银楼的,必定有点后台,一个平民百姓,打一顿也没处说理去!
月桃很奇怪,扫了眼王氏,“你和伯娘也一直跟着了?”
按说正当生意人家不会用狸猫换太子的下等手段的,簪子也不是稀世珍宝,不过几百文,也不值得冒险!
王氏听了不干了,唾沫星子直喷。大声嚷嚷道,“桃丫头啥意思呢,是说我和你大伯昧下钱啊?”
“那不信你们可以去县里打听,今天看热闹的人多了!”
月桃摇摇手,“那怎么能呢,伯娘,别激动,就是问问会不会是疏忽间被掉了包了?”
孟老太太接话,“桃丫说的对,老大媳妇,这簪子不是没来历的,总不能平白无故就这么了事了,可得问明白!”
王氏嗓门高了起来,“哎呦,娘,那你是说我表兄糊弄我们呗!”
“那真金白银,人家剪断了验货,里面就是铁,要没有我表兄,说不定今天咱就得当成那招摇撞骗的让人抓官府喽!”
孟老大咽了几口吐沫,“娘,真就就像桂兰说的,里面确实是铁!我眼看着人家剪断的!”
月桃又强调了下,“大伯,你们一直看着了?”
孟老大肯定的点点头,“咱们是一直看着的,就进门前我去了趟茅房,可你伯娘一直跟着了!没离开过人!”
甄氏扯扯月桃,让她别说话了。
现在乡里乡亲都在,尤其有那长舌妇,女孩插话,那是要遭闲言闲语的。
哪个婆家相媳妇也不喜欢多嘴多舌的姑娘的。
月桃明白了,岔子就在这出的了。
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现在也没监控,说不清道不明的,真真假假糊涂账!
孟老头出声道,“我让你先去找小四,你去了吗?”
“去了爹,可今天小四做工那店关门,等了一会,他隔壁邻居说关了有两天了,不知怎么了!我和孩他娘就去了当铺!”
“那到底换了多少钱?”孟老二插嘴问道。
孟老大从怀里掏出来布包,递给孟老太太,垂头丧气的,“娘,都在这里了!”
接过钱,孟老太太欲言又止,现在真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了,无论真假,银货两讫了!
眼看午时了,都加起来才四百文,钱没筹齐!那徭役就得出人!
围观的人里,就有孟老头的堂兄弟,月桃得称呼叔爷的,开了口,“三弟,家里不宽裕,可别勉强,这徭役咱家年年都去,熬熬就过去了。”
“就让几个侄子去一个,个把月就回来了。”
孟老头皱着眉头,迟疑着没吱声。
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了!
孟老大连连应声,粗声道,“爹,徭役我去,我以前也干过,桂兰,你去收拾东西!”
孟老三争抢道,“大哥,你在家,这次我去!”
孟老二紧跟着吱声,“对,大哥,以前咱家困难,都是大哥你去的,这次我去!”
月桃看见李氏在孟老二身侧伸手拧了下,孟二伯疼的一咧嘴。
叔爷竖竖大拇指,笑道,“老三,你这生的好儿子,兄弟心齐,泰山移!”
孟老头脸上有了笑模样。
孟老大还推着王氏,“快去收拾!”指着月梅,“跟你娘给爹收拾行李去!”
王氏却一动不动,还白了他一眼,“收拾什么呀,你这本来就挨了打,就得在家养养…”
“要我说,这次徭役怎么也轮不到你吧!你看俩弟弟都说去,你就别争了!”
场面尴尬起来!
孟老三把手里还拎着的锄头放一边。
脸上挂着笑,“大嫂说的是,大哥二哥,就别争执了,这次合该我去,爹,娘,我这就让桃她娘收拾东西,不能耽误了徭役!”
王氏抹抹头发,心安理得的,“三弟这次去的不冤!咱家这家底可都花你家桃丫头身上了!”
人堆里的赵四娘,和王氏交好,拔高声音惊讶道,“啥?为个丫头片子,家底都花了我滴个乖乖,那得花多老些钱!”
王氏来了精神,夸张滴用手比划着,“那可不,这么大的人参,都是去镇上买的…”
“头天吃的第二天就醒了,可咋说这钱算是赔里了,治好了将来也是人家的人…可不知道那彩礼能不能收回五两呢…”
孟老大一扯王氏胳膊,“你个娘们胡咧咧啥?这次我去!”
“我怎么胡咧咧,那就是赔钱货…”
“要不是治病,现在也不用去了,怎么就不能说?你问问爹娘,咱是老大,将来是不是归咱们养?钱都花没了,拿啥养……”
越说越不像话。
孟老三忙上前一步,“大哥,别吵大嫂了,于情于理这次我都该去!再说我也年轻几岁!”
眼看着孟老头也沉了脸,大堂哥孟景松推推孟月梅,“月梅,跟娘进屋换换衣服,没看都是土吗?”
孟月梅不情不愿的给王氏拉走了!
甄氏眼里含着点泪花,附和道“爹,娘,桃丫头花了不少钱,这次就得桃她爹去!”
说着,甄氏转身挽袖子要去厨房,“娘,我再去做点馍馍,给他爹路上当干粮!
李氏赶忙拦着甄氏,“三弟妹你去忙别的,收拾衣服,我来烙饼!”
一扯月柳,“走,给娘打下手。”
妥妥的打脸现场,二叔爷尴尬地呵呵一笑,“老三你们慢慢商量着,我这午时也得回家吃饭,下午还赶着出活计呢!”
孟老头点点头,送了送人,“二哥,过了农忙,来家里喝酒!”
没啥热闹看了,村里人都散了。
孟老太太有点怔怔的。
孟老大倒是有点下不来台,“这…这…这…哎…这败家娘们!”闷头回屋了。
孟老头返回来嘱咐道, “他娘,你把那钱给三儿带上些,出门应个急!”
好一会,孟老太太才答应下来,神思不属的!
月桃心下复杂,这次徭役来的不同寻常,正该不去才是。
现下阴差阳错下孟老三却非去不可了。
孟老三抱着景晨,和三个孩子说道,“爹过几天就回来,景安,你是大哥,多照顾你娘和弟妹!”
孟景安情绪很是低落,用力点点头!
古代的父亲本就不爱表达,能不惜巨资给自己治病,无疑是一个特别好的父亲!
月桃扯着孟老三衣角,“爹,你出去注意自身安全,别逞强,别出头,这次徭役恐怕不会太轻松,家里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娘的!”
孟老三揉揉月桃的额头。
又对孟老太太轻声道,“过两天让大哥再去一趟县里,问问四弟有没有什么事!”
离别之情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