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乐意,不怕你讹。
我失眠了。
贺儿最后的那句话在我脑海里循环播放了许久,我根本找不到暂停键。
谁能想到我在校时不敢松懈,沾上枕头就呼呼大睡了,然后准时起床晨跑锻炼,按计划努力学习,周而复始。
这次回家见了爸妈,见了贺儿,倒像是野蛮生长的植物汲取到了可贵的营养液,蓬勃不已。
我拿出枕头下的兔子发夹举高来看,夜色掩盖不住它微小的光芒。
要是…贺儿没去时代峰峻当练习生,我们还会是现在的样子吗?
我们是不是就像和小时候那样,一起上下学回家,一起吐槽无语的小事,一起傻乐哈哈大笑;一起吃着夏天的红豆冰粉又惦记着冬天的麻辣火锅,一起在某个抽风的时刻干出离经叛道的举动并心照不宣地为彼此保密,一起守夜看烟花吃年货打瞌睡的时候敲对方脑袋,一起在新年第二天大早比谁的红包收得多,一起读完初中、高中、甚至是大学,一起……
我们会在一起好多好多年,直到对方的生命里出现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那个另一半…可能是我,也可能不是。但我们总归有这么多年。
无尽的遐想如同开闸大坝倾泻而出,待最后一刻干涸,露出苍凉的河道才触目惊心。
这到底是有点可笑和荒唐的。
要真是如此,贺儿他应该不会快乐吧。年少弥足珍贵的梦想,怎么能被我的私欲轻易剥夺了呢。
哪怕是想象,我也觉得自己很可恶。
我把发夹攥进手心,遮住自己的眼睛。
睡吧,林小荷。
就是有机会回到过去,你也还是会支持他的不是吗?
况且,现在也未必不好。
久违的闹铃声把我叫醒,周末我和爸妈去了趟乡下爷爷奶奶家,暂且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和烦恼,时间却一键加速了。
周一我爸提出送我和贺儿回学校,我摇摇头拒绝说怕他有别的行程,就又变成了那个与贺峻霖不熟的林小荷。
到教室早读,我发现同桌已经换人了。
但这人,是李京山。
“你该不会是要打击(报复我吧)……”我满心怀疑地放下书包。
李京山当即打断:“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没想干什么。”
再说了,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可能这么小心眼。
他继续不自然地说,“当同桌是班主任的意思。”
林小荷成绩好,他平时不喜欢也没机会和这种好学生接触。
应该是出于误会了林小荷的愧疚,班主任说换同桌时,他主动请缨了。
听到是老师的安排,我默不作声点头,反正只要不打扰我学习,谁都一样。
日头越来毒辣。
我和徐荔然的关系没想象中演变得那么恶劣,至少是没有发展成恐怖的校园霸凌。
起初,迎面路过她还会翻我几个白眼,后来听说她最近被艺术班的一个男生追求,也就无暇顾及我与她的旧事了。
我想起某次傍晚值日,我去倒垃圾折返教学楼,长清湖边上的柳条把余晖切成了几瓣,晃晃悠悠的霞色,让人忍不住想驻留欣赏。
湖边小道突然走出一对男女,他们一前一后却暧昧青涩。
我呆滞了一会儿,当即躲去了旁边最近的建筑物。
原来是徐荔然和那个传闻追她的男生。
落日,湖边,俊男美女在一块散步,饶是想象都很唯美,偏偏还让我亲眼见证了。
我叹了口气把脑海中的小插曲抹去,然后掏出一套数学卷子提笔计算。
只是罗列的数字啊,你能不能别再自动生成罗曼蒂克的画面了。
毕竟人与人的青春大抵还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