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之后,锦宁自觉有些委屈,但也不敢使小性子,用过早膳,便把昨日的事情抛诸脑后,带着许嬷嬷一起去院子里荡秋千了。
突然,院外响起敲门声,许嬷嬷让丫鬟去看看是谁在敲门,一打开门,门外一群人便冲了进来,许嬷嬷刚想斥责,一看领头人脸上便失了血色。
‘’顾姐姐,您怎么来了。‘’许嬷嬷佯装亲热,冲过去就想拉顾嬷嬷的手。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便在院内响起。‘’老许家的,你发什么疯,我还琢磨着这几年怎么没在府里看到你,还以为你去哪里了,原来是来了这个去处。谁让你伺候这个狐媚子还不禀告夫人的,怕不是皮痒了,或者你全家老小的贱命都不要了?‘’
来人气势汹汹,看身上穿着不似普通下人,头上还带着钗环。锦宁虽有些惊慌,但一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的存在被李炎母亲发现了,并且非常生气。锦宁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她吓得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却还是强迫自己镇定。
’’来人,把这些贱皮子给我拖走,吃里扒外,今天非得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顾嬷嬷厉声道。一瞬间,许嬷嬷以及另外几个小丫鬟便被一干婆子拖着要走。
锦宁吓得腿都软了,还是勉强站起来喊道。’‘住手,嬷嬷是来找我的带走我就行了。‘’
顾嬷嬷神色冷冷看向锦宁。’‘你知道就好,来呀!带走。‘’说着便有两个高大婆子上来拉着锦宁快步上了外面等待的马车。
锦宁被带上了车,一路上身边的婆子只是抓紧她,却并未和她交谈,一看就是高门大户训练严格的家生子。到了侯府后门,锦宁被推着下了马车,锦宁一直垂眸,不敢随意打量。但是余光也能看到府内亭台相接,轩榭起伏,处处皆是雕梁画栋,景色宜人,透着侯府几世积累的富贵。锦宁走了一会儿,才进了侯夫人的院子,
‘’你就是周氏?抬起头来。’’
正上头一道高高在上的嗓音传来,锦宁不安抬首,入目就看到屋子中央一侧坐着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长峨眉,肤色白皙,面容姣好,却没有什么表情,她身着淡灰色牡丹芙蓉纹抹胸,外罩红色窄袖对襟褙子,下面是深紫色缠枝百迭裙,头上挽着如云的朝月鬓,插着两只素雅雕花金钗,尽显侯夫人的大气与雍容。
侯夫人也是细细打量着锦宁,她是这段时间儿子求到她跟前,她才知道自己的儿子养了外室,几年了,竟然藏的这么严实,原以为自己清心寡欲的儿子,喜欢的定然是腹有诗书的气质女子,可眼前这女子,跟她想的着实不太一样。她容颜娇媚,双颊粉嫩,嘴唇红润,尤其是胸前鼓鼓囊囊。一眼看去,不似大家闺秀,倒显得有些俗气。
‘’周氏,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叫你过来?‘’
锦宁连忙应声。‘’奴婢不知,奴婢任凭夫人安排。’’
‘’你倒还算识趣。‘’侯夫人有些满意点头,
‘’那就实情告诉你,你是我儿外室这件事,我并不知情,我儿这些年将你藏的很好,但是现在,他已然早过了议婚的年龄,我估摸着前些年他一直不愿意议婚,尚未立业是假,你才是真。现在他也已二十有三,且身为侯府世子,他是不可能迟迟不议婚,这个事情,你懂吗?周氏。’’侯夫人冷冷说道,语中既有愤怒也暗含威胁之意。
锦宁不敢直视侯夫人,听到这些话,她吓得脸色更加苍白,只能马上磕头。‘’夫人,您这么说奴婢懂了,明白夫人您的拳拳爱子之心,奴婢愿意听夫人安排。’‘
侯夫人坐在椅子上,怡然的喝着茶,看锦宁磕头许久,才缓缓说道。‘’听说你家乡是青州的?‘’
锦宁觉着自己磕的快要晕倒了,才听到侯夫人的声音。‘’回夫人,奴婢是青州的。‘’
‘’那你想不想活着?‘’侯夫人冷冷开口。
‘’夫人,奴婢想活着,奴婢任凭夫人安排。‘’锦宁匍匐在地,此时,锦宁才感受到权势的可怕,这些人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这样简单。
‘’我会派人送你去青州那边,是死是活,看你自己的表现。’‘说完侯夫人放下了茶杯,朝身边的顾嬷嬷点了点头。
顾嬷嬷会意。朝旁边的婆子摆摆手,婆子们便把锦宁拉了起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锦宁这时才看到,旁边有一位大夫打扮的人坐着。
‘’李大夫,麻烦你了。‘’说着顾嬷嬷便把锦宁的手拉到桌上。
李大夫点点头,开始着手给锦宁把脉。
‘’夫人,这个女子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李大夫朝着侯夫人作揖道。
侯夫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她直直的看向锦宁。
‘’周氏,你可知道,你现在有孕,孩子是不可能留下来的。‘’
锦宁有些惊诧的摸了摸肚子,眼泪却比脑子反应更快,她怔怔的流下泪来。
‘’夫人,我有按时喝避子汤,这个我身边的许嬷嬷可以作证。‘’
侯夫人知道自己儿子也不可能故意让锦宁有孕,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她有些叹息的说。‘’不管你有没有喝避子汤,现在这个孩子都是不可能留下来的。‘’
锦宁也明白,她认命的低头说着。‘’奴婢听夫人安排。‘’
侯夫人叹了口气,’’你明白就好。‘’说罢,便挥了挥手,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顾嬷嬷将锦宁带到偏院,锦宁有些呆愣,前些年受凉以后月事都不太规律,大夫也说她难以受孕,为了保险起见,她还一直喝着避子汤。没想到这次竟然怀孕了。
顾嬷嬷在旁边低声安排着什么,她已经猜到了结局,她也曾想过她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想过要有一个孩子,陪在她身边,那样她也算是有牵挂的人。
可是她不敢想是和李炎的孩子。现在孩子来了,可是她刚刚知道孩子又要走了。
没一会儿,顾嬷嬷端来了一碗药放在桌上。
‘’喝吧!‘’顾嬷嬷轻声说道。
锦宁有些不敢抬头,她迟疑的摸了摸小腹,又看了看桌上的药。
顾嬷嬷看她这样,知道她是不舍。‘’不喝你活不了的。‘’
锦宁迟疑了一会儿,端起桌上的药碗一饮而尽,顾嬷嬷便在旁边看着等她发作。
一刻钟以后,锦宁感觉小腹开始痛了,她忍不住冷汗直流,她感受着小腹一阵一阵的痛感。顾嬷嬷知道孩子保不住了,便让人将她送去青州。
锦宁被两个婆子抬上了一辆马车,此刻她只感觉肚子越来越痛,慢慢的,身下涌出一股一股的热流。她痛的掉泪,脸上苍白如纸,身下的衣服都被血打湿透了,却死死咬住嘴唇。她知道身下一股一股的热流是孩子流失的征兆。
一阵马蹄声从车外传来,锦宁仿佛有感应一般,她突然想李炎救她的孩子,虽然希望不大她还是想要这个孩子。她刚想喊出声,却被眼尖的婆子死死的捂住嘴。她伸手拉车帘,想引起人注意。马蹄声却走远了。锦宁的手无力的落下。
李炎是下午下值回去时知道锦宁被带走的,他知道以后马上跳上马背,快马加鞭赶回府,到了中途,看到前面有一辆马车,他感到心跳加速,心脏闷闷的痛,却不敢耽搁。锦宁所在的马车与他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