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连续天阴,午后总是大雨,村边的溪水看涨。
雨后,村外走来两个窈窕身影。
一个是林家未过门的嫂子,另一个却是生面孔,走路碎步急行,带着几分婀娜,不似农家女子。
两人进了林家小院,收起雨具。
“以后,这就是你家了,先到东屋住下,明日拜堂过门,我们小门小户,事急从简,委屈姑娘了。”
“嫂子不必说,我明白的,这是我的命,如此已经比我留在教坊司要好百倍。”
原来,林家本有一老父两儿子,大儿子随了老父成了猎手,二儿子一心攻读要想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倒也争气,乡试一考即中,正准备会试而苦读。
没想一日村里的捕猎队进山,十二人仅回一人,而且那人从此疯疯癫癫,林家两人都留在了山里,家里只剩了未过门大嫂和老二林天明。
闻讯后的林天明吐血三升,本就羸弱的身体顿时萎靡不振,卧床不起,日渐消弭。
村长来看过几次,觉得林天明生机渐散,建议大嫂冲喜。
村长的意思,既然老大没了,老二又快不行了,既然大嫂未过门,就让大嫂跟老二定个名分,若是冲喜能成最好,若不成,也许也能给林家留个血脉。
大嫂自己并不反对,却不愿小叔难堪,咬牙拿出家中积蓄,去了教坊司,想买个官家丫鬟。
却不知教坊司中最便宜的竟然是个官家小姐,在众人讥讽的眼神中,大嫂买下了她的卖身契,她想只是冲喜而已,有什么隐情不重要。
就这样,大嫂带着她回到村里。
屋内,林天明已经醒了,或者说林天明已经死了,就在大嫂进城走了不久。
现在醒来的是另一个林天明。他正在和面前的空气聊天,别人看不到,那里有一个无头之鬼,以双乳为眼、肚脐为口,口下长须垂下,挡住隐私。
“都怪你,看吧,来的时候好好地,这下好了,回不去了。”
“怪我?我好好地在那儿呆了几千年,又不吃人又不害命,你干嘛非得抓我,这么厉害的法阵不就是为了确保我能关在洞里,上古那么多能人也没想出法子灭我,这才关着,你倒好,直接触发了传送法阵。”
“我咋知道,没见你之前,谁知道世上真有鬼?”
“你是道士,道士知道干嘛的吗?没鬼,要道士干嘛?”
“那现在怎么回去?”
“回去,你还想回去?那玩意就是为了确保我想要逃走时,把我送去一个回不去的地方。”
“那怎么办?”
“凉拌,来了就呆着,当个古代人也好,我就跟着你吃香喝辣,穿越读过没?水泥造枪、肥皂蒸酒、味精玻璃,你总该会一样吧?”
“不会!”
“你会啥?‘
“我从小被扔在道观门口,就在道观长大,读的道教学院,除了道教,别的一概不会。”
“倒了八辈子霉跟你连在一起,你被扔到寺庙门口也强一些,还能靠忽悠过上好日子。”
“你哪儿来的八辈子,你不就活了一次而已?”
“懒得跟你废话!”说完,化成一股青烟从林天明脑门处钻入体内。
林天明呵呵一笑,他生性乐观,既然来了,那就在这里继续活着就是了,只是这副身体真是太弱了,从床上坐起来都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想下床走动走动,竟喘不上来气。只能坐在床沿慢慢适应。
大嫂推门进来,看到林天明坐在床沿,惊呼一声,连忙放下手中的汤药,又把他推倒了,盖上被子。
“大夫说了你不能吹风,好好躺着,把药喝了。”
“大嫂,我没事,我好了,就是脑子有些模糊,记不起事。”
“胡说,哪里好了?乖乖躺着,村长说了给你冲喜你就好了,我特意给你找了个官家小姐,我知道你最喜欢的就是干干净净的大小姐了。”
林天明看着这个年纪和自己相仿的嫂子,不禁心中暗叹,真是难为她了,家里唯一的男人是个病秧子,生活的重担都压在她的肩上,如花的美颜却布满疲累。
林天明是个感性之人,感动之下,不禁握住嫂子的手,说道:
“嫂子,你受累了,放心吧,以后有我。”
嫂子脸一下涨得通红,她可没经过现代教育的熏陶,这握手就是逾越之举,却听到小叔的话语,又莫名的十分欢喜,这小叔子终于长大了,这可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这种有担当的话语。
“你自己把药喝了,我去准备红布红灯笼,咱家这情形,不能大操大办,天明你就将就一下。”
林天明表示没关系,大嫂就转身出了房门。
此时村外,一个破庙里,两个黑衣人正在生火烤肉。一个年轻后生,面白无须,身边的木柱子上靠着一把剑,剑鞘刻有玄奥花纹;一个中年人,两鬓发白,头戴毡帽,手里一根烟枪,正燃着一些烟草。
“我说老张头,你确定是厉鬼上了那郭艺玲的身?要知道她在教坊司已经半年了,若是有鬼上身现在应该早已一命呜呼。“
“这才是厉害之处,能够忍住不食阳气如此之久,更能说明此鬼不是普通的鬼物,已开灵智的鬼才是最难对付的鬼。”
“那你如何证明有厉鬼上了她的身?”
“我要是能证明,就不用在这等着了,直接过去拿人驱鬼。我怀疑是有道理的,半年前,郭大人因被弹劾贪腐,被抄家,郭夫人性烈直接吊死在房梁之上,至那以后,郭府一直被人传说闹鬼。“
“司里派我去了两回,没发现什么不妥,后来去了教坊司,才知道里边半年内竟有三人死于非命,这三人都是因为不听话被管事体罚,当晚就悬梁自尽。”
“这不是很正常吗?”
“不,太不正常了,要知道教坊司的管事都是极有经验之人,能够拿捏分寸,而且那些人身在教坊司,知道自己的下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哪能随便自尽?更何况,这种事在教坊司过去五年才发生过一次。”
“这还是说不过去。”
“那这三人生前,就喜欢做的事就是欺压以前的大小姐郭艺玲,认为自己的霉运就是她带来的,其中一人有一次还准备用面杖坏了她的清白,而她上吊之前,却自己用了那根东西捅入自己的下体。你觉得还说不过去吗?”
年轻人不说话了。
“这郭艺玲被传为不详,所有人都避而远之,即使标价极低,城里也没人买她,这城外之人不懂,买回家冲喜,怕是往家里带了一尊杀神。”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明日,大喜的日子,就是新郎官殒命之时,希望我们来得及吧。”
“可惜了那操蛋的规矩,不然我们何须让百姓冒此风险?”年轻人恨恨地说。
“谨言!我们黑衣司不参与朝争,不可妄论朝政。”
“啪啪啪啪……”远处鞭炮声响起,二人止住话语朝村子看去,鞭炮的火光在夜色中十分显眼。
这就算开始冲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