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堑旁火光冲天,几盏探照灯正直射沟堑对岸,看不清山里情形,草木丛生间雾障弥漫,几颗炮弹下去也只燃起了点点星火,很快就被浓郁的雾气扑灭了。
摆弄炮筒的大块头拿着夜视望远镜看了看对岸。
几个用做测距离炸出的土坑还冒着浓烟,外围被炸倒的树倒是冒着火星,往里只看得见浓郁的雾障,别的便什么都看不清了。
“老大,这地方挺邪门的,可能真得进去看看,反正这东西我们也不带进去,要不都放了?”
被称作“老大”,眉毛上有一道刀疤的外籍男子回头看了一眼先前给他们带路的牧民们。
他们昨天夜里到的,白日只勘测了一下草场周边的地形,就让这些牧民带着他们来到沟堑的,等到地方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这些带路的牧民被他们绑了起来,嘴上还贴着封条,个别挣扎的厉害的,挨了几下才老实,脸上青青紫紫的。
刀疤男不是第一批被派来玉山的人,他知道这座山是个无底洞。
老板这几十年来填进去不少人,光刀疤男认识的就有十几个,出去就再也没回来了。
他们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是老板从各地买来的,命早就攥在老板手里了。
他们这个老板虽然是个国人,但手段狠辣,样貌也十年如一日,看不出一点岁月的痕迹,他们都忌讳莫名,私下也交流过,说老板一点也不像礼仪之邦出来的。
老板懂这些牧民的规矩,来之前还告诫他们要入乡随俗,只进山找人不要干多余的事。
他们其实并不知道老板具体要找什么人,老板也只说见到那人自然就知道了,刀疤男把其归结为东方人就是喜欢搞神秘。
刀疤男其实搞不懂老板这种每隔几年就要往玉山填这么多人进去,不为财宝只为找一个人的作法。
而且这个人还不要求他们找到带回来,只说若是见到了就摁手环上的按钮。
刀疤男不认为这个山里真的能有什么活人在,甚至心里隐隐还有种他们这些人更像是被老板送过来的玩具?
明知来这的人无法活着回去,老板依旧乐此不疲,变着花样的送人过来。
察布的阿爸此刻一身宝蓝色藏袍上满是草屑,嘴上也被贴了封条。
他正被一个皮肤黝黑,浑身肌肉虬结的外国佬踩在脚底下,见那帮人还想炸山不由得挣扎起来。
“嘿,安静点,还是说你还想拿那个玩具枪再跟我比试比试?”外国佬将地上的猎枪踢到人面前,“你的玩具枪里没有子弹了,省省力气吧!”
另一个望风的矮小外国佬见对岸雾气更浓隐隐有漫出来的架势立马跑到刀疤脸旁边,“老大,要不剩下的别放了,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瞒着老板带过来的。”
大块头嗤道,“软脚虾,都放一半了,现在知道怕了?”
“我本来就不赞同你们放!”被称呼软脚虾的外国佬气的跳脚,“老大,咱们先进山吧,一会雾气漫出来,索道也不好爬了。”
“先进山,这些牧民打晕扔在这。”
榕树上小憩的风翊早已被脑子里噼里啪啦的动静吵醒了。
他皱着眉坐了起来,本以为是这闷葫芦要造反了,谁知道看向树下才发现这人没离开。
顶着月色跟一点浅淡的灯光,还兢兢业业的在那干活,一点也没偷懒,只是不知道怎么地又耕到他这边了。
风翊没察觉到有人进山,反倒是感觉到山脚的树平白倒了不少,有些地方还坑坑洼洼的。
这么大范围的损失,他只在这闷葫芦闯山的时候见过,那些旁的进来的人压根没什么损失,最严重的充其量就是树上多几个冒着烟的孔,很快就复原了。
当时这闷葫芦闯山的时候不仅砍了他好几棵树,连带着不少攀附在树上的藤蔓也遭了殃。
西峰上有不少奇形怪状的动物,不过并不听话总是乱跑,他隔三差五就要过去揍一顿,当时被他弄了几只过来给这人添堵,也被这闷葫芦杀了不少。
虽然事后树是给他百倍种回来了,可那些动物不是被拦腰斩断,就是缺胳膊少腿的,要不就是脑袋不知道滚哪去了,他拼都拼不回去。
“喂!你刚才下过山吗?”
听清风翊的问话,树下的人僵住的背脊陡然放松,他抬起头看向树上问话的人,摇了摇头。
谅这人也不敢跟他说谎,认知还处在原始人状态的风翊哪里知道有些东西隔着沟堑就能打过来。
他只能又闭上眼仔细扫视了一遍玉山脚下,确实没找到人,也没有鬼物,那些西峰的动物他前天刚揍过如今也安分的很,不敢跑出西峰。
不行他得下去看看。
……
黑瞎子没有参与无邪他们,他还站在张启灵旁边,时不时看一眼头顶的夜空,哑巴这状态明显不对劲,跟魇住了一样,应该是真看到些什么他们看不见的东西。
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呢?
他双手环臂,侧过身子面向张启灵,黑瞎子看见这人瞳孔一缩随后向前迈了两步。
这人垂在两侧的胳膊也向上抬起,臂弯扬起的弧度似乎是想凭空接住什么东西,不过又悻悻的放下了,看身形还有些僵硬。
黑瞎子见张启灵这一系列的动作好奇心完全被勾了起来,“哑巴,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黑瞎子这话倒是将无邪他们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一个一两个都停下了话头转而看向张启灵。
张启灵对身后如炬的目光浑然不察,他垂首看向自己空荡的双手,复又抬头看了眼夜幕之上那道虚影最后停滞的位置,羽睫微颤,眼里是罕见的茫然。
他还没能从刚才见到的虚影中缓过神来,他看见那个人从树上翩然而落。
张启灵顾不得是虚影还是真实,只是脑子里莫得一空,下意识抬手去接。
却不想那人的身影悬在上空停滞不动,若不是身后树影摇晃,张启灵几乎要以为虚影的画面就定格在那里了。
他脑子里满是那人最后垂眸看向他的目光,仿佛他与他之间本就相隔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