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翊看着远处张启灵的动作,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这闷葫芦垂着头,步幅不大,手里倒是拿着那节照明的犀照蜡烛不过没点,脸颊微侧,不像是在看路,更像是……再用耳朵听动静。
很不对劲。
无邪见风翊朝前走去,直冲冲的根本不管前面挡住他们的那个女皮俑,他想开口提醒,却不想那女皮俑在风翊撞上她之前侧身让开了。
见状无邪想追上风翊,那女皮俑又移回了原位挡住了他,他捡起丁兰尺就想放回女皮俑胳膊上,想告诉这姐们,我不要这个,你让我过去。
谁知道那丁兰尺根本放不住,“……美女,你这是几个意思?”
无邪没搞懂这女皮俑想干嘛,就听见身后响起了风翊的声音,听上去隐隐的还有几分怒意。
“张启灵,你眼睛怎么回事?!”
风翊看着张启灵眼睛浑浊一片,眼眶上堆积的一个个芝麻大小的白点,遮盖了瞳孔,一眼望过去几乎快看不清这人本来的瞳色了。
他又看了一眼张启灵身后拖着刘丧的小闷,刘丧昏迷了,不清楚状况,但这俩闷油瓶此刻的状态倒是都半斤八两,怪不得不点犀照蜡烛反而是摸黑过来。
合着是眼睛都被白点遮的七七八八了,连闭合都费劲,就算手里有蜡烛也看不见东西。
张启灵有心安抚,他准确无误的抓住风翊的手,想告诉风翊他没事,但他的眼睛没法完全阖上。
从风翊的视角看就是对方眼睫颤了又颤,像被吼懵了一样。
风翊被气笑了,他没想到张启灵知道这个地宫里的那些邪门东西还能把自己弄成这样。
不过因为这人现在看不见,他倒也没甩开张启灵的手。
……
无邪被女皮俑挡着,看不见那边的情况,只能看见两人相对而立的轮廓,他想绕开,偏偏这女皮俑又跟着将路挡了个严实。
他心一横将丁兰尺又放到女皮俑扬起的手肘上,果然丁兰尺滑下,掉到地上。
无邪借着低头捡丁兰尺的功夫看了一下那女皮俑的脚下,虽然被罗裙挡住了一点,但他还是能清楚的看见这女皮俑苍白的脚掌透光,没有被人手贝寄生。
没有被寄生,那这女皮俑是怎么移动的啊?!
无邪百思不得其解,恰好看见人皮俑身后,一哥牵着小哥朝他这边走。
女皮俑夹在他们中间,倒是没有在挡无邪的路,动作迅捷,几乎是在风翊过来的瞬间就朝一侧避开了,等人过去又不偏不倚的站回了原位。
小闷拖着刘丧动作慢了一步,他伸手试探的摸了摸前方,转而拖着刘丧绕开了那具挡路的女皮俑,站到了风翊旁边,将刘丧靠在墓道墙壁上。
胖子也从半空落下跟刘丧并排靠在墓壁上。
无邪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不是说看不见吗?看不见还躲的这么溜?
他压下心里的疑惑,去看刘丧,刘丧的耳朵上也都是人手贝,耳道挤满了小手,跟胖子一样陷入了昏迷,手上的指甲外翻,显然是被困在哪个地方用手挠墙来着,已经崩溃好久了。
刘丧比胖子的情况还严重,考虑到刘丧这人是靠耳朵吃饭的,跟他们出来一趟不能丢了吃饭的家伙。
顾不上管旁边站着的女皮俑,无邪拿火去烤刘丧耳朵上的那些人手贝,那些小手纷纷脱落。
“刘丧耳道里面还有,火烧不到,得吸出来!”
无邪打算献嘴,在场的除了昏迷不醒的胖子以外,剩下的几个人里谁干这活都不合适。
倒是小闷听了无邪的话,有些诧异的抬头,似乎被人嘴里的说法吓到了一样,摸着胖子耳朵的手都一顿。
“……这些是地下河里的东西。”小闷说完就用力死死按住胖子的耳后,一股绿水从人耳道流了出来,他又重复步骤对刘丧来了一遍,随后抓起两人的领子,用力甩了甩。
无邪琢磨着小闷的话,地下河应该就是南海王主殿壁画上说的那条他发现石棺的地下河。
胖子最先悠悠转醒,捂着耳后呼痛,视线一一扫过风翊,张启灵,小闷,最后落到无邪身上,“谁?谁他妈亲我?”
“……”无邪见胖子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就知道,这货脑子里想的什么。
刘丧皱着眉,显然苏醒也不过是早晚的事,风翊见胖子在小闷的一番操作下醒了过来,也知道这区区一个眼睛看不见,哪里就能难倒我们大张哥呢。
他甩开张启灵的手,在人寻着抓过来的时候出言制止,“别动。”
张启灵的手僵在半空,“……是虫翳。”
“壁画颜料,犀照蜡烛都来自地下河里的虫矿。”
当年南海王在地下河发现了一处特殊的矿藏,这种特殊矿藏是由无数小虫堆积而成的,这种虫子很小,趋光,遇见光就好飞起来寄生到人眼睛上,使人产生幻觉,进而失明。
而那些小虫扎堆寄生在眼睛上会形成一个又一个芝麻大小的虫囊。
壁画上有闽越古术会让人见不到犀照蜡烛下的东西,而壁画的颜料正是出自虫矿。
这种小虫有一种特别功效,就是重度感染后,在人完全失明之前,小虫会进入眼睛内部,这个时候的人视力会特别好。
风翊见张启灵和盘托出,气也顺了不少,他伸手扶着张启灵的脸,指腹悬在张启灵眼眸前,表面一个一个芝麻大小的白色虫囊也随之牵引出来。
无邪抽了抽嘴角,他还以为在地宫里只有他能看见,是因为他身上老吴家的血脉终于崛起了一把,却不想他只是……重度感染了。
他的眼睛中毒要比他们所有人都深,以至于直接跳过了失明这一步。
天选倒霉蛋是谁他不说。
这谁能想到他无邪之所以能看见,不是因为天赋异禀,而是中毒太深呢?
至于小哥先前说的什么犀照蜡烛烧完他们就出不去了,不是指这个蜡烛多么多么重要,而是说时间,如果拖太久的话他们就要瞎了。
而他,无邪,重度感染虫翳,怕不是要步入他师父的后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