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界内,贝州。
张海克坐在梨花木制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张家人特色的发丘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太师椅的扶手,面上带笑,“看完了,大师不评价评价,我这字写的如何?”
傅家树大根深,这一代掌家的是二房所出的傅瑜,虽然傅家内部争斗不断,但傅瑜这一支可是一直稳稳的压了旁支一头,虽是二房,可没人敢当着这人的面称呼一句傅二爷。
旁人不知道这傅家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家学渊源,只知道这傅家只有二房出身的人是傅姓单名,其余的傅家人都是傅姓双名。
傅家二房多是书法大家,对古文研究颇深,傅瑜本人也同样写得一手好字,说是一字千金也不为过,长得倒像是个文弱的教书先生。
张海克此次正是扯着请教书法的名义登门拜访的,虽然彼此都心知肚明,这请教书法就是个幌子,保不齐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但张海克觉得他要是敢明晃晃的告诉傅家他就是来送婚宴请帖的,没准门都进不去就被打出来,末了那位不露面的傅爷还可能轻飘飘的来一句,未曾收到张家拜帖给他打发了。
与张海克相对而坐的傅瑜面色铁青,看着桌上放着带着喜字的红封请帖硬生生捏碎了手里握着的茶杯。
请帖是红色底封,一左一右写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名字,中间还画了个大大的喜字,好像生怕旁人看不见一样。
见状张海克唇角的笑意更深,“诶,傅爷,大清早的火气就这么大啊?火大伤身,刚好我新得了一饼茶,一会差人送来,去去火气。”
“……不劳张爷费心,比不得你,天不亮就敲了我傅家的大门,讨教书法。”闲的。
傅瑜放下碎了的茶杯,不经意的甩了甩手上的茶水,好巧不巧,水珠正好落到请帖红封的大字上,原本龙飞凤舞的名字立马被浸湿。
墨渍污了一片,偏偏只余下左侧的两字名字还看的清楚。
“……哎呀。”傅瑜状似惊讶,藏于圆框眼镜下的眸子见红封请帖只看得清风翊的名字心下满意,面上却不显。
这请帖他可不认,既然张海克敢打着请教书法的名义来,那就别怪他定死在这上。
“字水沾了水,墨渍偏偏污了你家族长的名,看来是名轻压不住这红封纸,天意如此,怕是你家族长与风祖此生无……”
“没事,就是一幅普普通通的字而已,这个才是我要送的东西!”张海克连忙开口打断。
这傅家一门十个人里得有九个能掐会算,真的假的暂且不论,他看傅瑜这张口就来的模样也不像真的,但这批命他可不要。
张海克大手一挥从怀里又掏出几份红封请帖,抽出其中一份红封纸边镶金线的帖子递给了青年。
末了张海克还补了一句,“防水的油烟墨写的,确切的日子还没定,这事不能一家拿主意,我想着怎么说也得来跟傅爷商量商量,这日子怎么个定法,对吧?”
他这是玩了一出阳谋,虽然张海克不知道这傅家如何跟他们张家世代严防死守青铜门后的那位挂上的关系,但接触下来这傅家字里行间都在强调那位的归属。
……虽然他本人对那位的信息也是一知半解,但万一真是当年他们张家祖先从人家这抢走的这怎么办啊?!
而且看傅家上下对他们张家人的态度……感觉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这属实不好交恶。
“……张海克你!”
傅瑜听出了张海克话里的隐意,说是商量日子,实则是逼他认下这张请帖。
他其实没见过那位,只是听父辈提起过。
说祂隐居在西北地,怜爱世间,惠泽世人,傅家的先祖便是被祂惠泽过的幸运儿,所以傅家的先祖甘心做祂脚边的蒲草,随侍左右,当然祂也消失过,再次出现是在周穆王的祭天大典上,当时的记载是周穆王天命所归,管制世人,上天有感,故而祂现……
不过这都是傅家内部普遍流传的版本,真实版本在傅瑜掌家后上任掌家也就是他的父亲告诉了他。
压根没有什么怜爱世间惠泽世人,全都是他们处心积虑,他们祖先死前有感西北地有神灵,特意过去碰瓷的,虽然山进不去,但他们祖先放进去的鸽子数不胜数,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主打一个金城所致金石为开,如今傅家清河堂的印记就是当初祂的回信。
祂虽然偶尔也消失,可自周穆王的祭天大典后傅家再无祂的消息,因此他们一直在暗暗寻找祂的下落,学卜卦也不过是为了找祂。
他们也查到了张家守护的青铜门,不过根本进不去,直到上世纪碰上了衰落的张家,他们见缝插针的同张家谈了条件,那时候这张家的起灵可不是这一位,听父亲说他们去的时候不巧,风祖在睡觉,他们也只是远远的见了一面。
时间这么久远傅瑜也不能确定如今祂还认不认他们,不过光猜也知道傅家如今在祂面前比不得现在有族长在旁的张家得脸。
今天这个哑巴亏免不得要吃了。
“也不过是占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宜,既然你家族长乐意倒贴,我自然不、好、拦、着。”
……
此刻还在南海王地宫排水道内周旋的风翊并不知道远在贝州的张海克跟傅瑜的对话,也不知道他几千年前被古人碰瓷了。
无邪没有拿女皮俑手肘上挂着的青铜耳,他们拜别了女皮俑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是无邪拒绝的口吻太生硬,还是胖子给女皮俑支的招被采纳了,那女皮俑确实没在跟上来了。
无邪在前面领路,风翊他们一路走出去几十米才停下。
“前面没路了,这上头有洞,像被雷管炸开的,应该是通向另一个墓室的。”
通道不再向前延伸,头顶上是一道豁口,从上头坠下来一根绳子,看着有些年头了,无邪拽了拽绳子检查一番。
“这有一根垂下来的绳子,看上去应该是当年我三叔他们考古队留下来的!”
“那还等什么呢,天真,左右也没路了,咱们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