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幼稚地吹出一口白气,松田躲掉身边青年打量过来的粉色眸子。
“这可是我们认识的第二个冬天了。”
松田喃喃,伸手试图接住一片划过去的羽毛,却反而将轻飘飘的洁白推远。
“嗯。”源见春习惯性地低头,将脸埋在棕色的围巾里。他本来是不喜欢佩戴这些保暖物的,过于温暖的东西会让人失去警惕——曾有人这样对他说过。
“喂,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说出这样浪漫的话呢,你也太冷淡了一点。”
身边有叮铃铃清脆的自行车铃声经过,松田倒转过身背着走路,黑色的眼珠盯着源见春。
“马上圣诞节了,虽然我们不放假,不过趁热闹可以出去玩,怎么样,有想好平安夜去哪里逛逛吗?”
“啊说到这个,你也太惨了,我没女朋友很正常,你这小子也没有的话,会有好多女孩很期待吧。”
源见春终于抬起眼皮,比过去几个月更为沉默的眼眸深邃如一潭静水,天色的原因,他看起来白皙得仿佛随时要融化,眉眼越发如一汪嵌入身后背景的山水。
看着他就会忘记自己在繁华的大都市。
“我没考虑这方面的事。”
闷闷的声音从围巾后传来。
啊?松田阵平有些惊讶:“你认真的吗?二十出头正是青春好年纪,事业也不错,一点恋爱的想法都没有?”
“……别说我,你不也是吗?”
“我?”松田阵平指了指自己,讪讪地笑了笑,“我是想谈啦,不过……有件事情没做完的话,我想自己大概没有那个心情去投入一段感情。”
“唉,真是的,我们明明这么年轻,为什么生活得那么累嘛。”
松田将手背在脑后,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瞬间,原本有些阴沉的天色终于亮堂起来,昨日天气预报说今天是多云,倒也是挺准,这会风一吹将云打散了,阳光便从外边透过来。
“大概因为……你是主角?”
“我?你这么一说真有可能诶。”不知想起什么,松田阵平失笑,“如果这是个悲情剧的话,我确实很有可能是主角。”
“不,不是悲情剧。”
松田抬眼看过去,那双粉色的眼睛里有着十二分的认真。
“你的结局,不会是悲情剧。”
“不会。”
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松田的眼睛和鼻头不知为何突然便有些酸涩。
他急急忙忙回过头去。
“哈?你昨天还是电视剧看多了,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必然是热血男主番,怎么可能是悲情番。”
然而自欺欺人的话语没能遮掩住心脏剧烈的跳动,脑中一幕幕闪现过幼时父亲的懊悔、沮丧,同学们的嘲笑和奚落,老师们毫无调查便冤枉他的厉色,还有……还有那一场冲天火光的爆炸……
或许,他的人声真的是个悲情剧吧……
几秒内,微红的眼眶便恢复了淡色,松田阵平眺望着远远的地平线,双手插着兜一如往常向前行走。
而身后青年的脚步声是如此响亮,以至于他总是这般在意而无法忽视……
“如果我真的是悲情主角,那你一定要是重要NPC,走到最后的那种。”
松田阵平什么都不会知道的……粉色眼睛微暗,他无法给出任何承诺。
“或许吧……”
轻飘飘的回应很快被吹散,甚至不曾被听见。
**
“松田!他又寄信件了!”
刚进入警视厅大门,里边奔忙的人群便昭示了不一般的气氛。
松田和源见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妨碍他们同样跟着快跑起来。
“怎么了?谁?那个炸弹犯?”
“没错!”目暮十三将枪扔进松田阵平和源见春怀里,两人默契地同时佩戴好,便又转头出了门。
松田阵平进入主驾驶室,源见春拉开副驾驶的门,而目暮十三知道这件事与松田有关,便自然上了他们的车。
“米花乐园!”
“游客撤出来了吗?”松田问。
目暮十三摇头,眉毛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不行,人太多了,而且炸弹在摩天轮上,那些游客里——看热闹的人太多了。”
源见春明白,随即与另两人一同咬牙。
人总是这样的,在真正的危险暴露在他们面前之前,总有人看似不怕死地想要凑热闹。
“爆处组的人去了吗?”
“哪儿来得及啊,他们今天在东京另一处地方拆弹,没个二十分钟到不了。”
“那我来!”松田阵平一个漂移,车子以完美的弧度驶入小路。
“拆弹的事情我熟,我来。”
事情紧急,没有其他办法,目暮十三不愿意他去——那个炸弹犯对于警察来说格外熟悉,在两年前的今天,正是他与他的同伴炸死了松田的好友萩原研二。
可那不是结束。
其中一人逃跑时被车辆撞到伤重不治而身亡,可最后溜走的那个却坚决要报复警方,这两年来总在同一天向警视厅寄炸弹预告信。
过去的两年平和地过去了,仿佛只是那人开的一个玩笑。这次却不同,目暮十三总是觉得心悸,他不敢想象万一若那名炸弹犯的目标本就是松田该如何是好。
可现在没有其他办法,拆弹是个技术活……
目暮十三的沉默,在这时就等于同意。
在这无比死寂的车中,源见春的呼吸逐渐急促。直到死亡真正迫近,他才开始感受到那种抓心挠肺的紧张。
“我的人生啊,有可能是悲情剧呢……”
早晨黑发男人笑着的话语不住盘旋在耳边,让源见春竟有些头晕眼花,黑暗笼罩了他的视野。
“你怎么了?”感受到身边之人的不对劲,哪怕松田着急开车,却依旧腾了一两秒去观察源见春的脸色。
“没事。你安心开车。”
——我要救他,我得救下他。
——没有原因,就当是我感兴趣——和最初干预诸伏景光的命运一样。
松田阵平璀璨的生命,绝不该就此陨落。这个在夏风里总是肆意笑着说要踹下现任警视监的男人的人生,绝不该在今日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