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工藤新一念叨着警察们真是人多势众,抢走了对源警官的收留权。
“松田你……”佐藤和美子蹙起眉,但没把话说下去。
在场的搜查一课的同事都知道这未尽之语是什么。松田阵平目前住在警视厅拨给的宿舍里,但他的宿舍本来并不是一个人居住。
只是那个萩原研二的青年,永远留在了二十二岁的冬季里。
“也已经三年了。”松田阵平故作轻松地开口,“没有人能永远活在过去——这不是你们之前和我说过的吗?”
更重要的是,现在只有自己知道源见春身份不明,可不得看好他?松田阵平如此别扭地想着。
而既然任务对象松田阵平“热情”邀请自己到家中入住,源见春显然不会拒绝,于是大半夜坐着松田的车进了他的屋。
松田阵平的宿舍很干净,共享一个客厅,但又两个很小的单间。
萩原研二牺牲后,他的东西已经被家人取走,所以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床和柜子。源见春也不嫌弃简陋,随意将带来的箱子里的东西摆出来,又飞快冲了个淋浴,整个人才算是清醒过来。
“你的脖子后边……”
松田阵平的问话让源见春下意识去摸脖子。
“哦,只是纹身而已。”
“有纹身居然还能加入警队?”
“毕竟我是外国人。”
“你一个华国的,别说的好像自由美利坚一样。”
“怎么,还分地域?谁规定华国就不能纹身了?”源见春浑不在意,大剌剌地坐在餐桌边给自己重新包扎。
虽然洗澡时注意着没打湿手臂,但背上的伤口早已经结痂,洗一洗也不碍事,只是洗好之后仍旧要用药。
“帮个忙呗。”
裸露着半身的青年低声轻喊,洗过热水澡后眉眼间满是倦意,就如那轮已经准备开始往下去的月亮,低迷地进入了沉夜。
外头的风簌簌吹过叶子,哗啦啦的不知又落了几片。
深秋的日子里,蝉鸣也格外凄厉,那些将死之物似乎要耗尽最后一点的力气去嘶吼,直到人们终于意识到——
啊,陪伴了他们一整个夏日的记忆,似乎随着秋意的渐浓,与那枝干上的蝉一样逐渐干涸掉落。
厨房的烧水壶正在低低轰鸣,有微微的姜片味道不住地弥漫过来,让不太喜欢这东西的源见春皱了眉。
松田阵平在医院时便已经见到过青年的这一身伤,如今靠近了,却越发觉得触目惊心。他在警校一年,又从业了三年,还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受这么多伤的。
这些伤明显不是冲着杀死源见春来的,而是虐待,或者,是惩罚。
“你是做卧底的?”
“谁告诉你的。”
青年的回应多了些鼻音,那颗银色脑袋低垂着,将后脑勺完全不设防地暴露给他。松田阵平手顿了顿,在内心叹口气拿起了药瓶。
“没人告诉我,但要和平共处,你必须是好人不是吗?”
“我难道得现在拔出枪抵着你的脑袋逼问你有什么目的?”
“不用,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目的。”
源见春语出惊人,是松田阵平完全没有料想到的回答,他张了张嘴,不由得接了下去:“那你倒是说说?”
“保护你,就这么简单,保护你。”
青年的回答有些可笑,松田阵平明明扯起了嘴角,却发现自己笑不出声。
“我又怎么需要保护了?”
“你不需要吗?”
青年这时回过头来,险些让裸露着的背触碰到松田的手,吓得松田一个退步远离了那寸洁白却遍布着伤痕的皮肤。
他衣裳半褪,若不是时间和场景不对,便好像古剧里风流的贵公子,浪荡形骸,不拘于世。可昏黄的灯光从上边照下来,那如蝶翼一样纤长的睫毛在眼睛底下划出阴影,遮住了粉色的诱惑,樱唇轻启间吸引了人的所有注意。
“警官,你知道吗?有的时候危险并不是悄然降临的,而是你主动凑上去的。”
“不,也不能算是你凑上去的,它在某一个时间点就站在那里,吸引着你上前触发机关。”
“或者,你可以把我看做那个危险,你没有发现你最近一直在绕着我转吗?你有想过,也许我就是你的死劫本身呢?”
“贸然靠近会毙命哦。”
粉眸与黑眸对视僵持着,于是外边一切的动静都消弭了,像是遁入了深海,鼻腔处升腾起泡沫,窒息感萦绕着脑袋。
“你这小子!”
然而下一刻,粉眸睁大了,那头银色规整的发被一双粗糙的大手揉成了鸟窝。
正直的警官在灯光下笑出了眼泪,他一手还举着站了棕色药水的勉强,颤动间抖落了几滴在地上。
“你一本正经地说话,真的很像中二漫画里才有的场景,有点好笑……”
“今天那小孩可崇拜你了,要是听到你刚刚的发言,没准会成为你的迷弟哦。”
源见春从没想过松田阵平会是这个反应,瞳孔竟有些增大,流露出与平常的沉稳所不同的懵然来,叫松田阵平觉得眼前的神秘青年,瞬间就没了神秘气质,变成了一只银色的猫。
就是那种平常装高冷,但一旦被戳破内心的柔软,便会发懵的猫。
源见春被松田阵平的态度惹到了,他闭着嘴转了回身。
笑吧笑吧,都提醒你注意危险了……
就在源见春回身的一瞬间,松田阵平黑沉沉的眼睛里滑过一丝光芒。源见春救下了诸伏景光,有这件事情在先,他不得不多联想一些事情。
比如,是不是源见春知道有谁要伤害他,才会来到这里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