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脏……青年脱去皮手套,底下的手不是艺术家的那种好看,骨节太过分明,带着过于凌厉的杀意。
掌心有着厚茧,手背被擦破,还残留着褐色的干涸的血迹。
他将手伸到布满锈迹的水龙头下,任由凉水冲洗着伤口,泛着凉意的感觉侵入到伤口里头,如蚂蚁在往里边攀爬。
青年不知想了些什么,如翡翠,又如深叶一样的眼睛抬起。穿过因为缺水而耷拉下来的灌木丛,他看见一个孩子——或许不该称为孩子,他看起来已经足够大了。
对方看见了他的身影,看见了他的面容,表情却没有任何波澜。
那银色的发丝簇拥着白皙的脸,比起自己偏晦暗的银,对方的发色更接近新雪,让人想起纯白的、洁净的事物。
琴酒眯了眯眼睛,狠色倾泻而出,如一头饿了两天的孤狼,若被他捕捉,便将血肉分离。
然而,那坐在长椅上的男孩不为所动。别说被吓哭或者吓跑,他甚至没有改变脸色,只是歪了歪头,似乎对于琴酒突然爆发的敌意非常不解。
琴酒彼时年纪不大,对这样大着胆子冒犯自己的家伙还有几分好奇,于是便拨开了灌木丛,于恰好升起的一片焰火中站到男孩面前。
他坐着,他站着。
他抬起头去追寻那抹绿色,他低下头轻蔑地扫视那柔软的粉。
“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你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源见春有些无奈,难道自己注定要与黑道纠缠,哪怕穿越了,也会迅速和黑暗势力打上交道?
他先前穿过灌木丛没有看清,只看见一对绿色的眼珠子和隐约的白色,便以为是只猫,所以多盯了几秒。
没想到,被勾引来的可不是什么小猫咪,而是一只凶残大灰狼啊。
虽然这家伙没有拿枪,手套也在走过来时戴上了,但开枪后的硝烟气息没有散干净,太过熟悉这种气味的源见春几乎立马闻见了。
他才是猫咪,闻到了鱼干。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男孩明明只是动了动鼻子,琴酒却无端明白了他在闻些什么。
“会开枪?”
源见春一愣,没想到这个黑社会还挺大胆,在游乐园这种公共场合竟然面无表情地问这种危险问题。
不过转头一想,也没人盯着这边,或许自己在他眼里也不是个威胁,问错了大不了直接杀死就好。
源见春的表情有片刻的扭曲,琴酒注意到了,手指微动,已经开始心生杀意。
“会。”源见春放弃挣扎,既然落地后他遇不到警察反而遇到了黑社会,说不定命该如此。
走一步看一步吧。
于是,那年年仅十八岁的琴酒,将十三岁的源见春捡走了。
好在琴酒英语不错,两人前期交流全靠英语,直到一年后源见春掌握了日语,为了方便在日本走动,琴酒帮他办了身份证明。
源见春有了官方记录的新名字——黑泽春。
但是单名一个“春”字未免有点太像女孩,所以源见春一般并不用这个名字,而是仍旧用“源见春”,不过他上辈子姓袁罢了。
至于那张跟着源见春来到这个世界的纸张,其实写着“君度”,于是那自然成了后来源见春的酒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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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今天君度的惩罚会不会太过了。”伏特加壮着胆子看了一眼伫立在窗边的自家大哥——要求打二十鞭的是他,现在闷闷不乐的也是他。
伏特加不太明白这对兄弟的相处模式。
“哼,二十鞭都是便宜了他。”绿眸中凝起风暴——七年了,这是君度第一次做出出格之举。那年他带君度回来时,就清楚自己捡回了一个多好的苗子——当然,也是对手。
君度的成长速度比自己想象得更快,这小子刚摸枪就是百发百中,体术格斗没有一样不是第一,就连朗姆偶尔带他出去处理政治交易,他在谈判桌上的发挥也一点看不出稚嫩。
若非boss的忌惮,他不至于默默无名——是的,在琴酒眼里,即便君度的实力在组织里已经算是家喻户晓,他仍觉得如此地位配不上君度的实力。
琴酒不是个嫉妒强者的人,他喜欢挑战喜欢切磋,但不会用阴私手段折断有潜力者的翅膀。当然,他不可能对君度有敬意。
这也是他下令打二十鞭的原因——也许还有别的原因,但琴酒不想说,也不想剖析自己的内心。
“这次,他做的不明智。”琴酒轻吐一口气,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笑来。
“那大哥——苏格兰,苏格兰是叛徒吗?”伏特加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家大哥在说什么谜语,所以他选择直接问。
“不论他之前是不是,从君度帮他这一刻开始,他不能是叛徒。”琴酒丢下这样一句话,便再不理会伏特加,只余下伏特加一人凌乱。
嘶——大哥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看着琴酒轻轻巧巧拿起火机,将那名公安卧底呈上来的资料烧了个一干二净,伏特加恍然大悟。
搞半天,就是帮他弟隐藏呗,只要君度说苏格兰不是,苏格兰就不是——是这个意思吧?
害,之前大哥下令那样坚决,他还真以为大哥生气了呢,原来还是照顾弟弟的嘛,要不然怎么还偷偷摸摸给君度收拾尾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