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除夕夜。阴冷的卧室中,余存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烟花爆竹声,顿感凄凉。
别人家此刻都是欢声笑语,家人齐聚,而他却是孤零一个人,还在为明年的生计发愁。老话说穷不过三代,这句话在他身上应验得淋漓尽致。余存正好是穷三代,今年三十岁,除了一身债,其他一事无成。更别说娶老婆生个穷四代了。
回顾人生的三十年,余存虽然从未逃脱过穷困的魔掌,但他却自命不凡,总觉得自己是带着使命来到这个世界的,也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抹重彩。但如今陷入这个境地,难道真的是宿命吗?
余存依稀记得小时候自己经常问父亲:“爸爸,为什么我们家比所有人家都穷”。
每当这时,余存的父亲余大山就会捋着余存的后脑勺,满眼慈爱地说道:
“因为我们家以前是道门弟子,沾染了太多因果,这些因果都应在了你我的身上,注定了我们一辈子的穷苦命”。他却从来不说是因为自己懒。
“爸爸,什么是道门?”余存好奇地问道。
“道门......,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了”,每每说到这里,余大山就会打盹睡着,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
当余存长大后,再去问余大山什么是道门的时候,余大山却止口不提了。
直到三个月前,病床上气若游丝的余大山,拉着余存的手断断续续地呓语道:
“以前,你总问什么是道门,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你爷爷以前是个道士,但他却不允许我们余家人学道,他说学道的人,都逃不过五弊三缺。这是你爷爷留下的祖训”。
“只是,我们家现在这种情况,怕是用不了几年就绝后了。如果,你一个人活不下去了,就回我们余家老宅吧,在堂屋正中离墙三尺的地方挖一下,那里有你爷爷留下的东西,或许能卖些钱,将余家的香火延续下去”。
这段话说完,余大山就再也没了声息。
然而余大山不知的是,他高估了余存的能力,没用几年,仅仅是三个月后,余存就山穷水尽了。念及父亲的遗言,余存就会痛恨自己的无能,同时还会纠结,要不要挖出爷爷留下的东西卖掉。
三十岁的余存现在才发现,自己和自己的家一样的命运,永远是最穷的一个。无论别人如何,好歹出入都有一辆自己的小汽车,而他连个轮子都没有,换作是谁都会唏嘘不已。
至于老宅中爷爷留下的东西,余存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因为他知道,如果真的有,应该也不值什么钱,否则余大山早就挖出来卖了。他对余大山太了解了,生性懒惰、好逸恶劳,余大山不可能守着这么一份“遗产”而无动于衷。
但是除了这唯一的一条希望,他还有什么办法呢?不要说什么找亲戚朋友求助,印象中他家就没来过什么亲戚,何况,他也拉不下脸面。
外面的烟花爆竹更密集了,像是对余存这位中年大叔无尽地嘲笑。不用想也知道已经十二点了,守岁的人家起来放鞭炮了。
余存用力地裹了裹身下的被子,这样暖和点,他也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活都活不下去了,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大年初一,临近十一点。
余存穿着他那件没有绒了的羽绒服,从卧室里迈了出来。脱了线的线衣上,有几根毛线头从余存屁股后面耷拉了下来,随着余存的走动,在后面一摇一摆,像极了大尾巴狼的尾巴。
余存也尴尬,反正也没有人来。他也不吃什么早餐,他习惯了一天一餐的生活。抄起门口的一根铁锨,余存便闷着头向老宅的方向走了出去。
同村人看到余存,很自觉地、三五成群地聚在了一起,窃窃私语,对余存指指点点。
余存也不理会,毕竟这是一个笑贫不笑娼的村子。
很快,余家老宅到了。其实老宅离余存现在住的地方并不远,小时候他还经常来这里找爷爷讨零花钱。那时候余存八十多岁的爷爷,经常蹲在老宅的窗户底下打盹,晒太阳。
看着眼前这座与记忆中不大相符的老宅,除了满院子枯萎的荒草,就剩下残垣断壁以及四处裸露着的青砖瓦砾了。东西偏房已经坍塌了,只有堂屋正房还屹立着没有倒下。
余存走向正房,四处打量了一下,确认没有坍塌的风险后,便一铁锨在离墙三尺的地方挖了起来。
不久一个三四十公分深的土坑,便出现在了余存面前,但坑中什么都没有。
“难道位置不对?”,余存不甘心,于是他又围绕着土坑,向四周扩挖了起来,可结果依旧是什么都有。
“唉......”
余存沮丧极了,还不断地嘲笑自己:
“我太天真了,老宅怎么可能有什么宝贝,如果有,也早就被自己的老爹挖出来卖了,怎么会留给自己”。
余存越想越气恼,他狠狠地将铁锨往地上一掷。
“哐啷”
一道铁石相击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余存先是疑惑,随后心中大喜,顾不得满地的泥土,扑在地上,用手在刚才铁锨掷击的地方刨了起来。
向下刨了差不多五公分,土坑中突然漏出了一个满是铜锈,长约40公分,宽约30公分的金属箱子,箱子上方有一把手,把手的两边拱卫着两条凸起的龙形花纹。
“咕咚”
余存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然后一把拽住盒子把手,使劲一拉。
“噗通”,
余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金属盒子也顺势砸在了大腿上。屁股和大腿上传来的剧痛,让余存忍不住咬牙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顾不得疼痛,赶紧抱起腿上的箱子端详了起来。
这是一个长满了铜锈,鞋盒般大小的箱子,四周雕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座神兽。箱子的底部却是一个阴阳鱼图案。
但是令余存费解的是,这箱子周身没有一丝缝隙,俨然是一个整体的样子。
“难道是实心的?”余存用力摇了摇,但随箱子里就传出一阵“哐啷哐啷”的撞击声。
听到声音,余存心安了不少。至少说明箱子里有东西,他也不至于白忙一场。但是问题来了:“如何打开呢?”
抱着箱子研究了半天,余存并没有找到打开箱子的办法。
“看来,只有回去找个锯子锯开了”,于是余存脱下他那没有绒的羽绒服,把箱子包裹了起来,抱起来就开始往家走。
“轰隆隆......”
就在余存刚要走出老宅院门的时候,背后的老宅却倒塌了。余存转身一看,随即吓出了一身冷汗,刚刚还很坚固的老宅,怎么突然间倒塌了呢?
“难道刚才挖动了地基”,余存心生怀疑,但更担心老宅倒塌的声音会引来其他人。于是抱起箱子就飞快地朝家里跑了去。
与此同时,地府巡查司,一个身穿黑色紧身皮衣皮裤,梳着油光瓦亮大背头,眼戴蛤蟆镜的男子,45度仰望上方,嘴中自言自语道:
“该来的还是来了......”